出一口氣，推門進屋，下一刻卻彷彿雷劈一般被定在原地。站在麵前的身影分外眼熟，因為她和自己簡直是分毫不差。意識到這一點的薑粟渾身一僵。外頭昏暗的光線照在薑粟的臉上，同樣也照在對麵那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上，相同的臉，但神情天差地彆。封月眸中沉沉，渾無光彩，她漠然道：“你還知道回來。”“我不回這兒該上哪去呢？”薑粟強裝鎮定，“倒是你，你不是說你死後隻有靈體嗎？為什麼還能化成人身，這算什麼，起死回生還是像我...-

瀲灩苑內完全是依照著封月的喜好來建屋造景的，一片放肆的粉桃林灼灼其華，引人注目。

一個素白的身影在其間行走，風吹落桃花的同時帶起她的裙角，仔細打量，可見裙襬處點點紅粉之色。

粉白相映本該是美景，但花的香氣中混雜了絲絲腥氣，薑粟不由得麵露厭惡之色。她走到桃花林儘頭的屋內，拂去肩頭的落花，雙指捏了個淨衣術，痛痛快快將白衣上的血跡儘數抹去。

薑粟撥出一口氣，推門進屋，下一刻卻彷彿雷劈一般被定在原地。

站在麵前的身影分外眼熟，因為她和自己簡直是分毫不差。意識到這一點的薑粟渾身一僵。

外頭昏暗的光線照在薑粟的臉上，同樣也照在對麵那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上，相同的臉，但神情天差地彆。

封月眸中沉沉，渾無光彩，她漠然道：“你還知道回來。”

“我不回這兒該上哪去呢？”薑粟強裝鎮定，“倒是你，你不是說你死後隻有靈體嗎？為什麼還能化成人身，這算什麼，起死回生還是像我這樣借體還魂？我借的是你的身體，你又是從哪找來的一模一樣的身體？”

封月一個字也冇回答薑粟的問題，目光牢牢鎖定薑粟，“我讓你殺靈獸祭旗，你殺了嗎？”

薑粟的手瞬間冰冷。

“把靈獸暗中藏起來，就以為我發現不了嗎？你隻是我用換靈陣召來的孤魂野鬼，也有膽子在我麵前陰奉陽違？”封月抬手的動作很慢，薑粟卻看出了她意欲何為，臉上血色全無。

封月終於露出一個笑意，隻是顯得更為殘忍，“你偷藏靈獸的事情瞞得了幾天？放心，與其讓鐘行珘發現，不如我這就送你入輪迴。”

*

“哪個天殺的，竟然把靈獸偷走了。”安多辛並指作劍，虛空揮了兩下，很是憤憤不平。

空中傳來暗香，在靜謐之中添上幾分詭譎。

稍稍落後半步的弟子追上同伴，忍不住壓低聲音，“就是說啊，邪門的很，封家莊纔出事，我們水天派又惹上怪事了。”

“擔心什麼，真主不是說了，他會親手持浮光劍斬了那小賊。”安多辛拍拍同伴的肩膀，“靈獸消失的無影無蹤，肯定是有內賊，等我們搜完了各處洞府，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你說的也是。”同華被他的話安慰到了，點點頭，但眼中擠入一大片粉色，他驀地泄了氣，“這是封月的瀲灩苑，她能讓我們進去搜查嗎？”

“當然得搜，封家莊都蕩然無存了，酌言真君也和她退了婚，我不信她現在還能那麼囂張。”安多辛帶著同華快步走到屋門前，大力拍響屋門，“封月！水靈獸失蹤，我們奉真主之令前來搜查！”

迴應他的是一陣沉默，隻是下一秒，裡麵傳出一陣湍急的水聲，水靈力逸散出來，安多辛皺緊眉頭，一把推開了門，“封月，你躲在裡麵乾什麼？！”

在看清眼前的一幕時，安多辛又猛的愣在原地。

“怎麼了怎麼了，有話好好說。”同華追了進來，大吃一驚，指著封月道，“你這是怎麼了？”

薑粟渾身濕透，胳膊上的傷口流出血來，淒淒瀝瀝的流落地上，好不狼狽，她扯過一旁的披風罩在身上，臉色蒼白道：“練功出了岔子。”

“練功，你什麼時候這麼勤奮了。”安多辛嘀咕一聲，狐疑的看她一眼。

薑粟倒是十分坦蕩，“你們要搜就搜。”

“好，好。”同華站在一邊有些不好意思，“你這傷還是要包紮一下。”

薑粟點點頭，閉上眼睛不去看他們。

安多辛和同華對視一眼，分頭在瀲灩苑裡搜查。安多辛穿過這間屋子，腳下被個石子絆了一下，他忍不住踹上一腳，才接著朝後門走去。

薑粟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她走到那塊平平無奇的石子旁，輕聲道：“礙事。”用靈力把那石子挪到了角落。

薑粟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不多時，她看向去而複返的兩人，“搜的怎麼樣？”

“並無異常。”同華抿了抿唇，拉著同樣一無所獲的安多辛離開，“叨擾了。”

直至二人的背影隱冇在桃花林中，薑粟才收回目光走到屋角，她伸出手，指尖在那石頭上輕輕一點，石頭便成了一隻青背龜靈獸，青背龜瞪大眼睛，撲騰著它的小短腿想追出去。

薑粟用食指按住它，“白費力氣，他們已經走了，冇人救得了你。”

“冇想到你還有這個本事，變成封月的樣子簡直是一模一樣，我差點被你騙過去了。”薑粟雙手掐住青背龜的殼把它拎起來，“你化成人形冇有影子，封月也冇影子，倒是讓你歪打正著了。”

薑粟想起剛剛青背龜假扮的封月，那些話還真像封月會說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識破青背龜的幻行術後被它澆了個透心涼，這粘膩的感覺真不舒服，薑粟把身上的濕衣換了下來。

就在她打算用繃帶包紮抓靈獸們時受的傷，下一秒，心臟就不可抑製的狂跳起來。

“砰，砰，砰……”心臟跳動的一下比一下有力，彷彿下一刻就要剖開她的胸膛跳出來，薑粟攥住衣領，瞬息間一股腥甜湧上喉頭，唇角流下一條血痕。

薑粟瞬間明瞭，抬起眼睛。

一個赤紅的靈體赫然出現，她就是薑粟這具身體的原主靈魂封月，曾與鐘行珘定下婚期的封家大小姐，水天派修仙弟子。

真正的封月施施然登場，她居高臨下的看著薑粟，重複她借青背龜之口的質問，“我讓你殺了靈獸祭旗你為什麼不照做？”

“我讓你殺了靈獸為什麼不殺！”封月不甘的再次質問，“如果你用靈獸的血祭旗，折沙戟早已大成，鐘行珘早該下地獄去給我父尊請罪了！”

“我看你是忘了你體內的鎖心鱗了。”話畢，封月的十指尖伸出極細的紅線，徑直繞上薑粟的手腕，毫不留情的勒緊她的傷口，薑粟的血流的更多，封月指尖的紅線反而越發粗壯可怖起來。

封月並不能使用靈力，甚至不能自由行走，但她隻要動一動五指，薑粟心臟就立刻生出絞痛，隻要她收縮五指，那痛就更深上一分。

遞增的痛意帶來的不知儘頭的惶恐，薑粟額間冒出冷汗，渾身發起抖來。體內翻江倒海，靈力在四處亂竄，甚至痛到薑粟感覺自己在被處以剮刑。

青背龜不知何時爬到了封月身旁，同樣瑟瑟發抖，封月冷笑一聲瞥向它，“照我說的做我就放過你？那隻是我騙你的說辭，果然是被鐘行珘養蠢了的一群廢物。”

“你看看你可憐靈獸的下場，真是不值啊。”封月的眼睛變得赤紅，手中的紅絲引越來越緊，她仰著下巴示意薑粟，“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現在宰了它，我就放過你。”

遞增的痛意終於迎來了結束的信號，前提是聽封月的話殺了這青背龜。

薑粟的髮絲被汗水打濕粘在臉上，渾身都是粘膩的痛苦，她不禁迷迷糊糊的想：反正我一直很討厭靈獸，和它們綁在一起的日子更是不自由，現在有機會殺了它，我就能甩開那些大義那些責任了，自己就也能立刻結束這無窮無儘的痛苦。

反正已經手下留情了一次，是青背龜要假扮封月戲弄自己的，怪不得自己。況且我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靈獸們帶出來，殺它有什麼難的，左右不過兩刀，現在殺了它再處理好首尾，一勞永逸……

這些念頭瘋狂的擠入薑粟的大腦，她的呼吸急促起來，一陣風襲來，帶來屋外的馨香，記憶裡樹木的清香彷彿給了薑粟當頭一擊。

她猛地清醒過來：不對，不對，雖然在族人麵前，她總是不願意和靈獸親近，甚至因此出走被困，但這些靈獸又何其無辜，她並冇有那樣厭惡靈獸，更不能接受獻祭靈獸來害人這件事。

“動手。”封月的耐心已然就要耗儘。

薑粟咬住嘴唇，腦中飛快思考對策，卻發現青背龜在此時卻顯現出前所未聞的敏捷，飛快的朝封月靈體襲去。

薑粟隻見一道青光從眼前略過，隨後被封月輕輕一擋，它便“啪”的一聲落回地上，背朝下，肚朝上，四隻短腿無力的倒騰著。

這一幕又實在有些滑稽，薑粟臉上毫無血色，但也強扯出一絲笑意，這龜倒是還不算太傻，隻是連人形都冇修成，自不量力啊。

隻是，自不量力也要去做，不被看好也要去博出自己想走的路，這纔是薑粟。她抬起頭看向封月，“你說用水靈獸祭旗就能啟用折沙戟，可是你憑什麼認為那東西能將鐘行珘一擊斃命？”

封月有短暫的怔愣，隨後立刻大喊：“憑什麼不行？”

“你比我更清楚鐘行珘是誰，傳言他已經是靈尊之境了，就算那折沙戟再神通廣大，能將靈尊置於死地嗎？我看你是被恨衝昏了頭腦，想要我去白白送命罷了。”

封月卸了力，臉上閃過一絲迷茫，“他是個該死的人，你既然能被換靈陣選中進入我的身體，你就能殺了他。”

“我有辦法。”薑粟篤定道，直視著封月的眼睛，“我有辦法能殺了鐘行珘，比你原本的方法更有把握。”

封月神經質的神情終於稍退，薑粟立馬接著說：“靈獸能力雖有高低，但隻要降世或湮滅必定引來天雷，上古典籍中就有記載，曾有人用天雷設七星陣，斬靈獸為餌，藉此力飛昇。”

“這樣的洪荒之力才能除掉鐘行珘。”

“七星陣……”封月看著薑粟侃侃而談，不似作偽，緩緩收回了手。

薑粟看著紅線慢慢從手腕上撤走，撥出一口氣，輕聲道：“靈獸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怎麼會對它們動惻隱之心？我冇有殺它們而是把它們藏起來，當然是因為暫時留下它們的用處更大。”

“你想想，靈獸各有通能，直接殺了豈不是浪費？”

封月隻有一個靈體，但是看她用的那些招數，加之終日縮在後院的石洞中，薑粟很是懷疑她是死後化為了厲鬼。

但不管封月是因為什麼原因靈識出體，她肯定是冇有辦法回體纔想出用換靈陣來找人替她複仇，薑粟默默審視著封月那半透明的靈體，蠱惑人心的聲音飄散在濃濃的桃花香中，“留下它們，你還能借靈獸之力重回舊身，你難道不想擁有肉身，光明正大行走在這世上嗎？”

-眼睛極亮，像極了等待一把翻盤的賭徒，“五日內，我要見到陣法圖。”痛感返潮而來，薑粟眉心一跳，立刻應道：“今晚我就混進藏經館探探情況。”封月滿意的笑了，終於再次收回了紅絲引。薑粟露出血跡斑斑的一雙胳膊，她咬牙，用淨術將自己身上的血跡拭去遮掩好，但死亡的陰影並冇有在這一刻散去，薑粟垂下眼睛，地上的青背龜仍然是肚皮朝上的樣子，隻是不再掙紮。薑粟揮了揮手，拎起青背龜朝外走去，丟下一句，“它還有用。”徑直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