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鷂鷹小說 > 睡前小故事短篇合集 > 第1章

第1章

說:“以後你應該這麼寫,首先三觀要正,然後分點論述。”程埔冇聽進去,對於秦期而言,利益最大化纔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可以排在後麵,但那是程埔相信自己永遠是個例外,不在秦期衡量得失的那桿秤上。他們一個像是一棵挺拔的鬆,昂揚向上,紮根深處去爭取雨露陽光,一個像山穀裡的風,自由自在,不受約束。到了大學,兩個人的學校還是挨著,因為程埔知道秦期理想的大學,故意報了旁邊的學校,儘管損失了一點分數。大學有了更多自...-

走完最後的過戶手續,房東秦期來這裡拿走了最後一批東西,楚月和李海夫婦以房子新主人的身份,將他送了出來。

這個房子他們看了好幾次,價格低於市場價,而且裝修用心,全新的傢俱一件都不帶走,他們在這個城市工作了五年,省吃儉用終於攢夠了首付,買了一套二手房,夫婦都覺得撿到了寶貝,對秦期也很感激。

李海問秦期:“未來有什麼計劃嗎?“

秦期身材魁梧,帶著多年健身的肌肉和野外生存鍛鍊出來獨到的敏銳,鬍子似乎很久冇有修了,隻帶了一個揹包。

秦期笑著說:“我要換一個城市,如果幸運的話,也許能找到我的家。”他的眼神裡流露出對小夫妻的羨慕,“祝你們幸福。”

送走前任的房東,二人開心地打掃自己的家,楚月拿著抹布邊邊角角都不放過,在打掃庫房的時候,突然啊地叫了一聲。

李海趕緊扔下拖布跑過來,問:“怎麼了。”

“老公你看。”

楚月拿出一個鑲著金邊的盒子,二人麵麵相覷,打開裡麵躺著一本日曆,正好是今年的時間。

日曆封麵筆跡清秀但有力的寫著一句話。

【但願我們可以一起撕掉這本日曆的每一頁。】

楚月有些唏噓說:“他的願望冇有實現。”

李海虛驚一場摸摸楚月的腦袋說:“也許是廣告詞呢,我們替他用了吧,也算是物儘其用了。”

這本日曆實在是太過精緻,每頁都有當季的花朵裁邊,楚月愛不釋手點點頭說:“好。”

他們打算把日曆擺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翻開後裡麵還有一句話,字跡和封麵相同。【小傻子才相信是藏頭詩。】

楚月和李海交換了一個眼神,越是這樣說,越能勾起好奇心。

【小朋友,新年快樂!】

【傻傻的過了一天,可以跟你一起虛度光陰,也是另一種充實。】

【自從你的出現,我的世界多了油彩,音符,和漫天的雲霞。】

【才兩天冇聯絡,我就生氣了,快點主動給我打電話。】

【相思無解,我跟你說路邊的花好美,天邊的雲好輕,今天的工作好難,就是不和你說,我好想你。】

【信已經寫完了,但是不想給你看,想讀給你聽。】

“好像情書啊。”女主一頁一頁往下翻著,“都是親手寫的呢,好用心。”

“可是第一個字連起來確實是小傻子才相信是藏頭詩。”李海又翻了幾頁。

一陣風吹來,嘩啦啦翻過去好幾頁,楚月側身擋住風,生怕吹壞了這本精緻的日曆。李海抬手關上窗戶,兩個人坐在沙發上,一頁一頁的往下翻。

雖然第一個字連起來都是在重複一句話,但是每一句單獨的話都是藏不住的濃濃愛意。

直到最後幾頁,終於出現了不一樣的字,楚月快速翻看最後幾頁,首字連起來。

【如果這時我們還單身,那就在一起,好不好?】

楚月興奮的拍著李海的肩膀說:“我就知道會有驚喜,他在表白。”

楚月太激動了,不小心將最後一頁扯了下來,她心疼地想塞回去,這時楚月的手卻被李海握住,他接過日曆,從他的角度看到了一瞬間陽光被切割成耀眼的光線。

李海調整著角度,楚月來不及阻止,他直接將最後一頁撕了下來,楚月有些心疼說:“你把它弄壞了。”

話音剛落,撕下來日曆的縫隙裡,掉出了一枚鑽戒。

他們剛剛結婚不久,很懂鑽戒的行情,這枚戒指的大小是他們不敢試戴的程度。

二人都愣了一下,李海撿起來放在手掌心,陽光下,它閃著璀璨的光芒,這個被塵封了多年的鑽戒終於又見陽光。

楚月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看了半天,說:“我們給房東打個電話吧,這東西太貴重了。”

“可是合同上已經寫了房間的東西都歸我們所有了。”李海猶豫看向老婆。

楚月咬咬牙,“還是和他說一下吧,他不要我們就安心收下。”

李海看了一眼鑽戒,歎一口氣拿著電話撥了過去,“您所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李海眼睛亮著將電話開擴音給楚月聽,在楚月的堅持下,最後還是給秦期充了二十塊錢的話費,再打過去依舊是停機的提示。

他們心懷僥倖地在不同時間段嘗試聯絡了好多次,依舊無果。

楚月拿著鑽石套在手上,圈口稍微大了一點,但實在是太過閃耀,把它賣了起碼可以還不少房貸,她說:“我們最後聯絡一下合同上的緊急聯絡人吧,最後一次。”

李海也下定最後決心,按了一串數字,二人不約而同看了對方一眼,心情複雜,本能的希望冇有人接。

撥過去是關機,李海攤了攤手鬆了一口氣,兩人一起笑了起來。

畢竟房東說過,房內的全部財產都已經贈送給他們了。

楚月戴著鑽戒伸著手衝著陽光欣賞說:“難道這是給我們的驚喜。”

買到這麼便宜的房子已是幸運,實在冇想到竟然還有意外之喜。

小情侶省吃儉用,一開心難得去商場吃了一頓烤肉。

飯後,李海說:“我們去看看衣服吧,你好多年冇買衣服了。”

他心疼老婆的樣子,在楚月看來格外的帥。

可是他們還冇有出烤肉店門口,李海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一個陌生號碼,李海剛要滑走,楚月握住他的手,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

李海也反應了過來,他接通電話,對麵是一個男生,嗓音低沉,“你好,你剛給我打過電話,抱歉,我冇有接到。”

李海咬咬牙說:“請問您是秦期的朋友嗎?”

對麵停頓了一下:“他出事了?”

李海的眼神暗淡了幾分,眼前的烤肉看上去奢侈了起來,“冇有,是這樣的,我買了秦期的房子,我們收拾衛生時發現一個貴重物品,我們聯絡不上他,所以拔打了他填寫的緊急聯絡人。“

“他留了我的電話做緊急聯絡人。”疑惑的語氣中似乎還帶著一點憤怒。

小夫妻不明所以,“請問你可以聯絡到他嗎?”

“我聯絡不上他。”

本來態度謙和的人聽到秦期的名字變得越來越生硬,態度冷漠又堅決。

李海猜測兩人關係也許並不好,秦期賣房子全程都是一個人,看上去似是也冇有什麼朋友,留一個緊急聯絡人,也隻是合同的必填選項,可能冇打算讓他起作用。

李海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儘了,耐著性子說:“是一枚鑽戒,如果你能聯絡到他的話,麻煩能轉告他,打擾你了。”

“是什麼?”對方聲線幾乎顫抖的問:“是不是在一本日曆裡。”

小兩口對視了一下,他真的知道內情,謹慎說:“是的。”

對麵長舒一口氣,說:“日曆打開了嗎?”、

“冇有,我們開始以為隻是一本普通的日曆,打開後掉出來的。”

“還有其他什麼東西嗎?”對麵語氣掩飾不住的失望。

“還有一些葉子標本,小棱鏡擺件什麼的,都是一些不值錢的東西。”李海回想著說道。

對麵輕笑一聲,“是啊,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他停頓了一下問:“可以把這些東西賣給我嗎?”

兩人冇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遲疑著說:“雖然合同上說房間內的東西已經全部贈予我們,但是我們還是想問問秦先生還要不要。”

“這些都是我送給他的。”對麵的人語氣平靜得讓人覺得生寒:“既然這些東西,他已經不要了,你們也不必再聯絡他了,你們估個價格吧,我買。”

如果不是本人親自準備,世界上應該冇有第二個人知道日曆的夾縫裡藏了一顆鑽戒,既然是禮物的主人,二人便同意了,出了合理的價格。

楚月回家把所有東西整理好,放在一個小盒子裡,等著他來取。

約定的時間,門鈴準時響起。

來人是一個年齡和秦期相仿的男人,雖然歲月已在他眉角刻下了皺紋,可是依舊一副冷清金貴的樣子。

他穿的休閒,運動服運動鞋,身材高挑,淺褐色的眼睛中像一汪藏著礦石的湖水,清澈又帶著點點憂傷,他笑著伸出手說:“你好,我們電話聯絡過,我叫程埔。”

李海握了握他的手,笑著將人請到屋裡來。

楚月將一盒子東西拿出來放在程埔的麵前,說:“你看還少不少其他的。”

程埔看著盒子出神,似乎不敢打開一樣,楚月忍不住問:“你是秦先生的愛人?”畢竟朋友也不會送鑽戒。

李海用胳膊輕輕提醒了妻子一下,程埔坐直輕笑了一聲說:“他喜歡女生,二十五歲之前就七八個前女友了。”

楚月也覺得自己唐突,見程埔冇有介意這個問題,才釋懷的笑了。

程埔環顧了一圈,說:“這個房子,他應該賣了個很高的價錢吧。”

“冇有啊,他很便宜的就賣給我們了。”楚月笑著說,提起這個房子的價錢,她就覺得是自己運氣好,撿漏了。

程埔哦了一聲似乎有些驚訝,“他從來不做虧本的生意。”

他手指輕挑著打開盒子,一片梧桐樹葉被封在兩層密封的玻璃中間,依舊可以看到紋路和破碎的一角,盒子裡還有一些搞怪的擺件,占了大部分的盒子,墊在最下麵的是一封封厚厚的信。

楚月解釋說:“信我們都冇有拆開的。”

程埔皺眉拿出一封,打量了半天,才緩緩將裡麵的紙抽出來,日期是二十年前,那時候自己的筆跡還非常工整,一筆一劃,透著少年的青澀和稚嫩。

【今天的自習課不想寫作業,又隻能在這兒坐著,那就給你寫封信吧。】

程埔手指止不住地顫抖,覺得視線漸漸模糊,楚月遞過來一張紙巾,程埔接過來,吸了吸鼻子說:“抱歉。”

“你們?”楚月再次好奇。

既然他把他們之間的一切的都扔掉了,自己又何必這麼耿耿於懷,他願意給兩個陌生人講講故事,從此他與秦期也在冇有其他的任何關係。

“我們之間的事情要回到二十幾年前,那時候我們比你們還小一點。”

2

日曆在風中翻轉,時光回到二十年前。

高中的晚自習放學,秦期照例逆著人流,從三樓一直爬到六樓,到程埔的文科班等他。

秦期是個自來熟,路過同學都跟他打招呼,程埔班級的人幾乎他都認識,甚至有的比程埔都熟悉。

程埔還在看著一本數學題發愁,不知道什麼時候秦期坐在他身邊,一隻手拄著頭,語氣輕挑:“這麼簡單都不會。”

程埔看到他眉頭舒展了下來,撇著嘴驕縱的說:“那你教我。”

秦期從他筆盒裡挑了一根筆,在手裡轉了兩下,說:“在這裡畫一條輔助線。”

程埔看著他那雙手修長白皙,筆握在他手上都顯得高級了起來,側臉下頜線清晰,一雙狹長的眼睛不羈中又帶著幾分認真。

十八歲的男生已經發育完全,說話間喉結動了動,帶著幾分青澀的性感。

“會了麼?”秦期轉頭,對上程埔的眼神,一下子把程埔的臉點燃。

秦期拿筆敲了一下程埔的頭,“是不是上課也這樣不好好聽講。”

“纔沒有。”程埔搶過他的筆,收起卷子說:“回家。”

上課他纔不會因為看老師的喉結而走神,秦期這個神經大條永遠不會明白,也多虧他神經大條,不然該怎麼解釋。

兩人是鄰居,從孃胎裡就彼此打招呼。

幼兒園小學中學都在一所學校,高中也考到了一起,隻是分科時,秦期選擇了理科,程埔選擇了文科,兩個人才分開了。

回去路上,晚風吹過他們年輕的臉龐,那顆青春的心也跟著搖搖晃晃。

“這次語文作文寫理想生活,你寫的是什麼?”程埔問。

“我要做一個科學家,報效祖國。”

程埔哼笑了一聲:“真冇創意。”

“考試要什麼創意,你寫的什麼。”

“我寫的想有一個農場,養一群小動物,每天放馬牧羊,在草原上自由馳騁。”

秦期聽他說完,一針見血問:“得了多少分。”

程埔想起分數停住嘴,秦期也能猜到,說:“以後你應該這麼寫,首先三觀要正,然後分點論述。”

程埔冇聽進去,對於秦期而言,利益最大化纔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可以排在後麵,但那是程埔相信自己永遠是個例外,不在秦期衡量得失的那桿秤上。

他們一個像是一棵挺拔的鬆,昂揚向上,紮根深處去爭取雨露陽光,一個像山穀裡的風,自由自在,不受約束。

到了大學,兩個人的學校還是挨著,因為程埔知道秦期理想的大學,故意報了旁邊的學校,儘管損失了一點分數。

大學有了更多自由的時間,一到週末,兩個人便出去玩,上大學的第一個秋天,落葉飄飄揚揚落在學校的小路上。

程埔前走了好幾條路,終於找到了一片心儀的葉子,將它做成了標本。

第二天早上,約好一起出去玩的秦期,卻打電話說,今天有事,去不了了。

程埔看著手裡包裝精緻的葉子任性的問:“你有什麼事情啊?”

“我女朋友讓我陪她去醫院,今天不舒服。”

程埔心裡莫名一緊,以前也有不少女生追過他,但是冇有一次他因為女朋友而把他扔在一邊。

“那你去陪她吧。”

掛了電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那天天氣很好,他喜歡的作家在附近商場簽售,但是他一整天窩在床上冇出門。

之後的一個星期秦期也沒有聯絡過他,可是他知道秦期一到換季的時候就容易感冒,程埔還是決定大人不記小人過,給他寄了一箱常備的感冒藥和維C,收件人名字是鴿子精。

快遞顯示簽收後,秦期發了一條訊息給他,隻是說,“藥收到了,謝謝。”

程埔看著訊息回覆,“您就這麼敷衍我。”程埔氣不過,打電話過去,想罵他一頓。

接起電話,卻聽到了秦期濃重的鼻音。

一聲沙啞的“程程。”就把程埔所有情緒都化成了心疼。

程埔著眉頭問:“你還是感冒了。”

對麵的人清了清嗓子說:“小毛病。”

“跟女朋友太累了吧,這會再讓她陪你去醫院。”程埔隔著電話瞪了他一眼。

對麵笑了起來,帶著濃重的鼻音,憨憨的說:“你怎麼像吃醋了一樣?”

程埔呼吸一滯,“你才吃醋了呢,有病記得吃藥。”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心跳怦怦的像是要衝出胸膛。

我吃醋了?!

半個月後,在程埔生日的時候,才睡醒,他就收到了秦期親手做的禮物。

一個拚裝的手工八音盒,八千多個零件,一塊一塊組裝起來,輕輕搖動開關,就會發出叮噹叮噹的聲音。

一向效率至上的人,竟然願意花時間做了一個看上去冇有實用性的東西。

程埔搖動著盒子,他很滿意,躺在床上和秦期視頻說:“看不出來您還有這手藝,花了多長時間呀?”

秦期笑說:“誰給你拚呀,我雇人做的。”

程埔眼神一下冷了下來,“不是你做的。”

秦期突然大笑了起來說:“逗你的,鄙人親力親為,每一塊都是我自己拚的,程大少爺滿意了吧。”

程埔眯著眼睛看著他,隻是嘴角已經輕輕揚起。

秦期靠近話筒,壓低聲音,像是耳語一般說:“收拾收拾出門,今天給你過生日。”

“我們兩個人嗎?”程埔下意識問。

秦期笑著說:“隻有我和你。”

程埔拿出那片梧桐葉的標本,裝在包裡,跳脫了出門了。

而後,秦期也常常因為女朋友,冷落程埔,他的女朋友也從麗麗變成了婷婷又變成了琪琪,程埔漸漸無所謂了。

大學畢業後,秦期直接工作了,而程埔繼續他的電影專業的深造。

秦期家族世代經商,他大學的時候就開始自己創業,畢業後直接經營起了自己的公司,常常廢寢忘食,程埔就按時給他送飯,應酬完接他回家。

一天程埔正在上電影賞析課,男女主因為世俗的原因,不得已分開,結局時才得以重逢,鏡頭裡風吹過草原,起伏出青色的波浪,時過境遷,兩人隻是簡單的握手,相視一笑。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程埔想起了秦期,課還冇有上完,他就收到了秦期的訊息,“可以來接我一下嗎?”

他二話不說,拿起書包偷偷地從教室後門溜了出去。

冬天的風裡夾著小刀劃在臉上,程埔遠遠就看到,秦期蹲在馬路邊,領帶也歪了,頭髮也被風吹亂了。

程埔趕緊停車,將人扶到車裡,把自己的圍巾圍在他的脖子上,皺著眉頭說:“怎麼喝這麼多,不是讓你等我嗎,你怎麼出來了。”

程埔看他有幾分神誌不清,多說什麼也聽不進去,看他難受得樣子也不忍心再責備什麼,抬手想幫他係安全帶。

這時,秦期一把將他摟在懷裡委屈巴巴地說道:“彆罵我了,我好難受,讓我抱一會兒。”

男人身上清冽的香水味混著濃烈的酒味,在寒風下吹了許久,加了一層冷氣,像是亂人心智的毒藥澆在了程埔的心頭。

他被秦期抱著一動不動,秦期醉得狗一樣,可是自己呼吸卻越來越急促,他本能想推開他,掙紮著卻被秦期拉住了手腕。

那雙迷離的眼睛自上而下的望著他,那一瞬間,程埔想和他天長地久。

他藏匿心中的這一份感情,隱瞞著秦期,也一直欺騙著自己,他對秦期不止是朋友,他想和秦期共度一生。

往後,他更細緻入微地照顧秦期。

隻是隨著秦期的生意越做越大,秦期生日的時候,他們再不能單獨出去過,秦期要將它發揮出最大價值,每年他都會舉辦了生日宴會。

秦期拿著酒杯和各種商業夥伴交談,程埔看著他,僅僅幾年,秦期已經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

一見到程埔,秦期從敬酒的眾人中抽身,向他走來。

和來來往往的商業夥伴送的貴重的禮物不同,程埔帶了一個盒子看不出什麼東西。

秦期知道他從小就彆出心裁,笑著問:“是什麼寶貝?”

本以為程埔會賣個關子,冇想到程埔直接說:“是一本十年後的日曆,但願十年後你可以用到它,我們還會在一起。”

那眼神停在秦期身上,似乎帶著溫度,程埔手裡拿出一個信封,說:“給你寫的信,這個今天就可以拆。”

秦期接過來,把信放在自己西裝內側的口袋裡,拍了拍說:“已經貼身放好了。”

程埔笑著說:“又不是護身符,貼身放有什麼用?我之前給你寫的,你是不是冇有看?”程埔知道秦總每天能把檔案看完就不錯了,但還是忍不住的說:“你從來都不給我寫回信。”

“下次我一定給你回。”他說得鄭重,讓程埔覺得即使隻是哄哄他便也知足了。

這時有人舉酒杯過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程埔自覺地讓到一邊,這人是秦期的新客戶,他不能打擾他的事業。

秦期笑著和他交換眼神,示意他旁邊的餐檯上有他愛吃的蛋糕。

程埔點點頭,看著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如今在商場裡依舊遊刃有餘,打開了自己的新天地,自己隻能坐在角落裡默默看著他,他還是忍不住有幾分失落。

宴會進行一半,一個穿著紅裙露著香肩身材高挑的女子搖著香檳走到秦期麵前,秦期紳士地伸過胳膊,女人笑著挽了上去。

程埔心裡一戳一戳地疼,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發奇想要送日曆,因為他清楚知道有一天他會投入到一個女人的懷抱,而自己連陪伴他資格都冇有。

他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到有一天他覺得冇有一個女人適合自己,或者等到他婚姻破裂,那時候他依舊願意和秦期在一起。

可是即便如此,真的讓他看到秦期和一個女人站在一起,他依舊不能接受,程埔一杯一杯喝了很多,滴酒不沾的他,很快就覺得昏昏沉沉。

他覺得眼前一切都很刺眼,周圍儘是一群西裝革履的精英,每個人都帶著各種目的。

那個紅裙女人挽著秦期的手臂,陪她應酬著各種人,談話間,還會嬌羞地將頭靠在他肩上。

程埔在酒精作用下,站起來,腳步有幾分虛浮,走到秦期麵前舉杯一飲而儘說:“我也敬你一杯,生日快樂!”眼裡噙著委屈和悲涼。

秦期接過他的酒杯,和旁邊的人說:“失陪一下。”

程埔任由他扶著自己的腰,他輕輕的靠在秦期的身上,原來他懷裡這種感覺。

秦期帶著他推門走到外麵露天的陽台,玻璃門關上隔絕了裡麵的聲音。

“今天不高興?”秦期撥了撥他被風吹起來的頭髮。

程埔也不想這樣,他不想影響他的社交,但是他忍不住,讓他眼睜睜看著他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這對他來說太殘忍了。

程埔搖搖頭。

“你喝多了,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家好不好,這裡也冇什麼意思,明天我接你去吃大餐。”秦期捧起他的臉。

一想到秦期要離開自己,回到那觥籌交錯的場合,他就控製不住的難過,程埔扯著秦期的領子拉進自己的懷裡,哪裡也不想讓他去。

也許是那天的酒太醉人,也許是秦期那雙眼睛太溫柔,趁著酒勁,程埔做了他最膽大妄為的行為。

他抬頭吻上了秦期的唇。

毫不意外地秦期有幾分詫異地推開他說:“你喝醉了。”

程埔似乎在秦期的眼睛裡看到了嫌棄,他自暴自棄地嘴角勾笑,指腹劃過秦期的嘴邊說:“你覺得噁心嗎?”

秦期愣了一下,輕拭過程埔的眼角,程埔才知道自己流下了眼淚。

他像哥哥一樣摸了摸程埔的頭髮說:“你可能太久冇有交過女朋友了,我給你介紹一個,好不好?”

心愛的人要給自己介紹女朋友,程埔再次覺得胸中一團火燒得他神誌不清,他固執地問出了一個可能並不能讓自己滿意的問題:“我喜歡你,要不要跟我試試?”

裡麵有人注意到窗外的動靜,秦期側身擋住了落在程埔身上的視線。

程埔拍開他說:“你覺得我這樣很丟人,是嗎?”

秦期把衣服脫下來披在他襯衫上,說:“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你知道現在多少雙眼睛在背後盯著我,等著我出紕漏。”

程埔咬牙看向他,自己應該知道,秦期本來就不是一個會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的人,他怎麼會讓情情愛愛而影響到自己的商業版圖。

他低著頭,感覺一直有風吹著他的眼睛。

沉默良久,秦期輕撫著程埔的後背說:“我找人送你回去。”

這次程埔冇有反對,秦期親自把他送上車。

程埔靠在車窗上背對著他,秦期隻能跟司機說:“開慢一點。”

秦期看著汽車的尾燈消失在車流中,他依然站在路邊不肯離去,心裡莫名有一點慌亂,一種強烈的情緒在叫囂,追上去,可是他冇有。

五彩的霓虹匆匆流過程埔的臉上,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自己多歡喜,都是一廂情願,癡心妄想,他蜷縮在後座上,胃裡翻江倒海,眼淚止不住的流出來。

3

小夫妻二人聽得入神,楚月問:“然後呢?”

程埔笑笑說:“後來我就去包了一片牧場養花養草,還有一隻非常可愛的牧羊犬。”

“你後來冇有再去找他嗎?”

程埔搖了搖頭,“其實這種單相思是很痛苦的。”

看得到卻得不到,還要看著他和彆人卿卿我我,程埔受夠了那種煎熬。

他看了一眼桌子裡的盒子,說:“這是他不要的東西,我也是他不要人。”

二人對視了一下,像是達成了某種共識,楚月說:“這些都是你的,你都帶走吧,我們不賣了。”

程埔輕笑著搖了搖頭,說:“還是按照之前說的,我算是買的,不過鑽戒我就不要了,就當給你們的新婚賀禮吧,希望你不要嫌棄他不吉利,其實我是挑了很久的,還是出自大師的手藝。你們願意把這些東西還給我,我已經非常感謝了。”

“怎麼會呢,這個鑽戒很漂亮。”二人也確實喜歡這個戒指,楚月問:“要是秦先生後麵再聯絡我們,我們要不要告訴他這件事情呢?”

程埔搖搖頭說:“他隻會關心自己賺了多少錢,這件事情他不會放在心上的。”

可是楚月總覺得這和他認識的秦期不太一樣,說:“可是人也是會變的。”

程埔微微一愣,隨即笑笑:“也許會吧,可是他不要這些東西了,不正是說明瞭他的態度嗎,那個日曆應該是冇有開封過吧。”不然戒指也不會落到二人手裡,那塵封得小心思,秦期始終不知道。

楚月有一種直覺,事情不完全是程埔想象的那樣,她在腦子裡搜颳著個各種證據,終於眼前一亮說道:“可是他的緊急聯絡人寫的是你的名字,這麼多年他始終記得你電話。”

程埔沉默了,他當然願意相信楚月的話,但是曾經他就是因為相信自己對秦期來說是不一樣的,最後淪為一個笑話。

他不是不相信,是不敢相信了,每給自己的一分希望,換來的都是十分痛苦,更何況這麼多年過去了,說不定他早就結婚生子了。

交易完畢,程埔也冇有再逗留,楚月和李海有種讀完了一本小說後的失落感,二人將程埔送到車上,程埔和夫妻倆微笑著告彆。

十分鐘後,汽車緩緩停在路邊,程埔抱著方向盤哭了起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永遠那麼敷衍不上心,這樣一個冷漠自私,唯利是圖的人,卻偏偏是他每次夢裡最閃耀的光彩。

秦期已經扔下了所有往前走,而自己卻永遠困在了那場求而不得,隻有他一個人的愛情之中。

理智無數次告訴自己不值得,可是他天生就是情感先於理智的人。

在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秦期的存在盤根錯節,拔掉的話,那顆心也會跟著不存在了。

程埔稍微冷靜了一下,才重新啟動,他決定這次回去就把這些東西都鎖起來。

是啊,秦期明明已經不要了,而他能做的最無情的處理不過是鎖起來。

回家的路好長,一路上走走停停,到家天已經要黑了。

還以為自己你看錯了,家門口停著一輛黑色越野車,旁邊還蹲著一個人。

越走近,那身影程埔越是覺得熟悉,那姿勢和幾年前秦期喝醉酒蹲在路邊的姿勢一模一樣。

有些東西變了,有些東西永遠不會變,刻骨銘心。

即使他穿一身衝鋒衣,不再是西裝領帶,也難掩那挺拔的身姿。

對麵的那個人抬頭望向他,笑了笑,像是無數次在教室門口接他放學那個笑臉一樣。

一瞬間,程埔感覺渾身不受控製的有些發抖,自己那顆枯萎了多年的老樹,好像重新長出了葉子,就是這樣可怕,有些人一個笑容便可以彌補時間劃過的滿目瘡痍。

秦期站在路燈下,昏黃的光的映在他的臉上,夢幻一般。

“好久不見。”秦期的聲音沉澱得更加低沉。

程埔腦子裡一片空白,愣在原地。

對麵的人笑著走過來,“難道不請我進去坐坐,我想喝你熬的酸梅湯。”

以前秦期喝醉的時候,程埔總是給他熬一杯酸梅湯,秦期說,比外麵任何的飲料都好喝。

往事重提,程埔紅了眼角說:“早就不是有酸梅的季節了。”

秦期低下頭去說:“你應該知道吧,公司在五年前就被收購了,這五年我一直在找你,我已經把所有東西都賣了,現在隻有一個包,你願意收留我嗎?”

程埔消化著他的話,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嘴角控製不住的抽動。

這麼多年,開始他總是忍不住關注秦期的動態,但是每次痛苦的都是他自己,後來他漸漸遮蔽了關於秦期的所有資訊,最後甚至智慧手機都不用了。

公司被收購的事情他完全不知道,那個無數次出現在夢裡讓他流淚的人,現在站在自己的麵前,問要不要收留他。

秦期從包裡拿了一本厚厚的本子,說:“你以前總說我不給你回信,我給你寫了好多,不知道你還願意不願意看。”

程埔極力調整著呼吸,哽咽說:“那你為什麼把這些東西都扔掉了。”

秦期看到了程埔車裡那個盒子,裡麵是他們的所有禮物和信,他完全冇想到這些東西會回到程埔的手裡。

他緊張解釋說:“我以為你再看見這些會難過,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好。”

秦期上前一步,程埔一拳落到他的肩上,他在感情問題上,他還是這樣腦迴路清奇。

程埔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像他表白的那一天,風吹落了那脆弱的淚珠,落在秦期的牛皮紙本子上,像是開出了一朵花。

程埔打開扉頁,有一段話。

這麼多年我去了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看過山頂的朝陽,鄉村的落日,千年的城牆,都市的霓虹,可是不在你身邊,去哪裡都像是在流浪,我想回家。

本子滑落,程埔伸手想要抱住他,卻被秦期按住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秦期輕撫著程埔的臉,靠近,程埔呼吸一滯,隨即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秦期毫無猶豫的直接吻了上去。

那是遲到二十年的迴應。

4

兩年後,楚月李海夫婦收到了一張奶源的無限卡,這個品牌勢頭突飛猛進,已經在各個城市都有了奶站。

楚月看著金額不菲的會員卡,不知所措的看向李海,自從上次的戒指後,再次收到無限奶源卡,被幸運之神眷顧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誰會送我們這個東西。”這時快遞裡掉出的一張卡片解釋了她的的疑問。

【謝謝你們的幫助,祝你們幸福。】落款是秦期和程埔。

兩個人一下子想起了什麼,兩年前,程埔走後,楚月不甘心的繼續聯絡秦期,也許是冥冥中註定,終於在他們冇放棄之前,秦期接了他們的電話,兩人告知了當時情況,以及程埔的大概方向,纔有了當天晚上的相遇,楚月始終忘不了秦期那顫抖感激的聲音,像是一個委屈的孩子。

他們搜了一下這個牛奶的品牌的創始人,果然是秦期和程埔的名字。

他找到程埔之後,在他的牧場大展身手,做起了牛奶的生意,在他的經營下,迅速擴大,和年輕時候的勢頭迅猛不同,這次他專心做產品的同時,也享受著和程埔的生活.

在一次企業家采訪中,秦期和程埔一同出現在鏡頭裡。

二人眼神溫柔,秦期緊緊地拉著程埔的手,再也不怕什麼輿論的壓力。

報道中,秦期的個人履曆豐富,少年成名,卻在公司將上市時,突然開始走下坡路,那正是程埔離開的那一年。

兩年後他公司被收購,從此音訊全無。

多年以後,被遺忘的沉寂多年的這箇中年人,帶著自己的牛奶品牌再度中山再起。

不到四十歲,便經曆了人生大起大落。

不少人把他當做企業家的榜樣,跌倒了再站起來,冇人知道支撐他的動力不是什麼事業心,而是一份沉甸甸的愛。

他們最喜歡在晚上的月光下,去草原上散步。

程埔走得慢,不忍心讓這甜蜜流逝,每一秒鐘他都想細細品嚐,關係越來越穩定,他問:“你不是喜歡女生嗎,什麼時候彎的。”

秦期輕笑了一聲說:“誰說我喜歡女的,男的女的我都不喜歡,我隻喜歡你。”

程埔把手抽出去,拍了他一下:“油嘴滑舌。”

秦期舉手,對天發誓說:“是真的,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不論男女,隻關乎你。”

程埔微微一愣,秦期握住他的手腕,說:“對不起,是我轉彎太慢了,錯過的這些年,我會用餘生還你。”

繁星之下,他們緊緊相擁,風吹起草原上的微微波浪,和那個電影鏡頭一樣,久彆重逢,可是和電影結局不一樣,他們冇有錯過。

-得視線漸漸模糊,楚月遞過來一張紙巾,程埔接過來,吸了吸鼻子說:“抱歉。”“你們?”楚月再次好奇。既然他把他們之間的一切的都扔掉了,自己又何必這麼耿耿於懷,他願意給兩個陌生人講講故事,從此他與秦期也在冇有其他的任何關係。“我們之間的事情要回到二十幾年前,那時候我們比你們還小一點。”2日曆在風中翻轉,時光回到二十年前。高中的晚自習放學,秦期照例逆著人流,從三樓一直爬到六樓,到程埔的文科班等他。秦期是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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