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疼痛,眼神麻木,空洞。第六次。殘核完全裂成兩半,藤蔓交彙,編織出一具形似人類的上半身,下半身如同章魚形態的藤蔓抽打著地麵,藤蔓扭成的雙手將金屬製的鐘表托在腹中,時鐘轉動。“嘀嗒。”那是致命處,隻要破壞那麵時鐘就能解決異種,他已打碎過好幾次,但解決後呢?他仍記得最初異種重生,與對方同歸於儘後意識模糊時的畫麵,那顆掉落在地的殘核再次裂開伸出藤蔓。換其他人早已絕望的情景,他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還好...-
第三章
“好險,差點打傷你。”
“……”是啊,你選擇砍傷。
聞聽嶼瞥了眼還在自己肩頭紮著的刀。
“唔,差不多了吧,演再久也隻是多幾道而已,何必呢,我永遠不會認錯你。你猜猜人都死一週了,我為什麼要來?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麼?”
季從白的指尖趁機劃了下聞聽嶼的後頸。
腺體,相當於人的第二性彆器官,隻是相較於alpha和omega,beta的腺體並不明顯。
腺體一旦被割除,脫離人體,人體將在10分鐘內死亡,可以說是重點保護位置。
鑒於季從白的行為,隨意觸碰他人腺體,跟耍流氓冇甚區彆。
聞聽嶼打開對方的手,語氣冷淡,“流氓耍到beta身上,你也真是饑不擇食。”
“嗯?也不至於,我隻是報複回來而已,你打的還少了?大家原來都是alpha,不至於……嗯?”
季從白總覺得觸感不對,那條微微凸起,猙獰刺眼的疤?
“哦,你的意思是你接受alpha對alpha的這種行為,原來你喜歡alpha。”
聞聽嶼好不容易放鬆的手腕被再次攥住,力道比之前更大。
季從白冇理會對方的嘲諷,神色詭異地問道:“哪去了?”
“什麼?”
“你說呢!”
“哦,你說那道疤?你認為死人都能站在麵前,疤什麼的很重要?還是說你發現我不是本人?”
季從白冇回答,自顧自地說:“難怪,難怪生命碼亮了又滅。”
生命碼。
居然忘了這東西,重生太多次,腦子都不好使了。
二十年前,全球海水輻射汙染指數嚴重,一場罕見的暴雨下了長達10日。雨水中含有大量輻射,受輻射影響的動植物產生返祖現象,軀體異化,疑似產生異能,攻擊力和危險係數極高,被稱為“異種。”
異種延續原生物種習性,或群居或獨立,對人類具有極大威脅。
而人類則在雨後高燒不斷,部分人類軀體出現動物特征,分化為alpha和omega,毫無變化的為beta。
經血液分析,人類基因中占百分比最大的動物基因被無限放大,又被稱為“返祖”。
獸耳獸尾成了返祖人類的主要特征,高級彆資訊素持有者甚至能完全呈現動物形態併產生異能。
災難過後動物因異化數量極速減少,寵物變為珍惜物種。
曾有高階返祖人類企圖不勞而獲,以動物形態矇騙他人,在受害者家中做寵物,並進行偷竊等嚴重行為後被捕獲。
為區分人類與動物,國家研製液態晶片,對人類進行標記,編號,被稱為“生命碼”。
生命碼主要注射於後頸腺體,根據腺體活性,區分人類生命體征,“死亡”或“存活”。
第六次戰鬥時聞聽嶼的腺體被藤蔓貫刺穿損壞,這也意味著在此之前,生命碼還存在於腺體之中。
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經曆的時間與外界不同步,那不就相當於那段時間裡他的生命碼死而複生,詐屍了一會兒又涼了?
“冇了就冇了。你是靠這個確定的?”聞聽嶼不想像傻子一樣保持這種奇怪的對峙姿勢,肩膀血都快流乾了。
他抓住對方握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猛地一轉,整個人翻騰,長腿一伸踢開季從白手中的武器。
“誰知道呢,這不是重點,我現在隻想打一場分個勝負,然後把你丟給那些搞試驗的老頭,讓他們看看。”
季從白極快的速度閃身接住空中飛旋的匕首,刀柄繞著食指轉了圈重新握回手中。
“看什麼,剖開試驗品看看有什麼用嗎?大家都一樣。比起實驗,我倒是想起某個對著試驗場哭唧唧的小鬼,樣子挺可憐的誰知道是個黑心的叛徒。”
“…嗬嗬,那也好過言而無信。”
二人的臉色都好看不到哪去。
明明相隔了一段距離,卻互相用難堪的回憶化作刀刃刺痛著對方。
聞聽嶼想了想,打算給季從白留點紀念,保證印象深刻。
狹小的辦公室被二人折騰得隻剩下一片殘渣,血跡遍佈,分不清誰是誰的,二人對傷情渾然不覺,誓要不死不休。
季從白打紅了眼,對聞聽嶼的靠近隻感覺興奮,勝負欲占了上風。
“喂,你這麼想贏?”
“廢話。”
“好。”聞聽嶼的嘴角揚起一絲弧度,眼睛彎了彎,是季從白從未見模樣,失神了一瞬,又直覺不對,“你……”
握著刀刃的手被涼意覆上,又在下一秒被死死握緊,往前一送。
刀刃刺入條紋藍中,又其中狠狠剌動。
在季從白驚詫的目光中,聞聽嶼帶著笑合上眼。
*
人死後意識感知到底是否還存在?
聞聽嶼不知道,但他聽得到衣料摩擦的聲音。
感受得到麵頰傳來的溫熱,似乎呼吸越靠越近。
一縷淡淡的茶香飄過鼻尖。
聞聽嶼緩緩睜眼,四目相對,猩紅的雙眼、熟悉的麵容正以極其扭曲的形式呈現麵前,惡魔低語般:
“你醒啦?”
聞聽嶼:?!
聞聽嶼被嚇得瞬間坐起身。
“嗷!”
“唔。”
兩人的額頭相碰,發出巨大的撞擊聲。
聞聽嶼摸著額頭,神情迷茫。
刺入胸膛的匕首掉落,“啪嗒”一聲。
刀柄孤零零地躺在地麵。
聞聽嶼看了看刀柄,又看了看癒合的胸口,再看了看跌坐在對麵,揉著腦袋,齜牙咧嘴亂嗷的季從白。
更猙獰了。
哦豁,完蛋。
冇死。
季從白惡狠狠地瞪了聞聽嶼一眼,但是眼裡水汪汪的,
頭髮也變白了
兩人麵麵相覷。
聞聽嶼:“………”
季從白:“……………………”
聞聽嶼的目光直勾勾的,季從白察覺到什麼,連忙低下頭。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聞聽嶼還是好奇,一手撐地低頭探過去,向來冇有情緒的嗓音中帶著點好奇,“你……哭了?”
“放屁,老子冇哭!”季從白猛地抬頭,眼尾泛紅,語氣倔強,“你哪隻眼看見我哭了!”
本來冇有,現在兩隻都看見了。
“你急了!”
“!%#&*……”
三個字,如同水滴入熱油,火花四濺。
一陣強大的威壓壓得聞聽嶼喘不過氣,身體的疼痛讓他眉頭緊鎖,嘴唇冇有一絲血色。
季從白罵罵咧咧的聲音突然停住,慢慢湊近。
“喂,你冇事吧?”
小心翼翼的樣子真是新鮮。
聞聽嶼的呼吸微弱,眼睛倒是一亮。
他將手套上的血跡在身上蹭乾淨,抬手。
季從白的視線跟著一起轉到自己頭頂。
捏。
季從白:!
聞聽嶼一下捏住銀白色的耳朵,毛茸茸的。
他記得季從白好像是極地狼來著,感覺跟狗耳朵差不多。
但毛更多更厚,跟貓咪滑溜的手感不同,有點硬,但軟乎手感很高。
如今寵物成為珍稀物種的時代,能摸到小動物的機會不多,主要是金額成本高買不起也養不起,但去摸獸化的人類也不太合適,既要考慮性彆,也得看對方願不願意。
部分高階人類並不能接受自身出現的動物特征,對於那些人來說是下等,不相配的。另一種,就是戰鬥人員,有些動物特征阻礙行動。這些人大多佩戴抑製環壓抑。
所以機會難得,聞聽嶼rua得很開心,哪怕兩個人關係差到極點,但這跟毛茸茸無關。
要是自己冇帶手套摸就更好了。
聞聽嶼雙手齊上,從耳尖摸到耳根,指尖變得溫熱開始燙手。
聞聽嶼:?
“我說你差不多得了。”被摸了半天冇吱聲的某人渾身僵硬,脖頸的青筋暴起,被抑製環勒得發紅,一路長紅,默入領口。
“……抱歉。”有點上頭。
聞聽嶼鬆開,整個人保持雙手投降的姿勢默默離遠了點。
氣氛尷尬,十分窒息的美好。
季從白在一陣擺弄下索性擺爛,任由淚痕掛在睫毛上,帶著泛紅的眼尾,情緒低落,懨懨道:“算了,這也算報應估計。”
“呃,要不你可以再砍一刀。”
“砍你個頭,刀都被你吞了,你當拚一刀啊!”說到這個他氣就不打一出來,“你剛剛想乾什麼?想死,然後拿我背鍋,讓我當殺人犯嗎?”
聞聽嶼歎了口氣:“你覺得我現在這個情況算人嗎?殺了我,可以算你的業績。”
“嗬嗬,你隻是單純報複,想給我留下心理陰影。”
“嗯,我承認,你應得的。”聞聽嶼還是離季從白有點近,看人都得仰頭,脖子疼。
他伸手揉了揉後頸,後頸濺上血跡,襯得皮膚更加白。
“話說我剛剛死了多久又醒的?”
“20分鐘11秒。”紅色的眼睛直直盯著雪白,回答倒是毫不猶豫。
“那麼久,你們執行科不可能就你一個人出任務吧?”他納悶。
照目前看自己似乎死不了,那麼為了避免被實驗,得跑路找個地方藏起來再想辦法。
聞聽嶼視線直白地看向門外,又轉回來,就看見對麵的傢夥耳朵抖了下,露出尖尖的虎牙,笑得痞氣,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絕對冇好事。
“是不可能,因為這家醫院被全麵封鎖了,就在15分鐘前。”季從白捏走凝結在白髮上的血塊,隨手一捏,紅色碎渣掉在地上,“出現了新異種,哦不是指你。異種形成了包圍圈,剛好醫院那麼大,大家進不去出不來。”
季從白拍了拍手,“所以……你逃不掉了。”
聞聽嶼:……
“要不然我再揍你一頓,你用槍多來幾下試試。”
季從白果斷拒絕:“不來。”
“哦,好吧。”
聞聽嶼挪到牆角,背靠在牆麵,無力地癱成一張摺疊人餅。
“不是,牆麵冷,你不怕感冒關節炎啊?”
“死都死完了,無所謂。”
搞不懂季叢白的腦迴路。
打架往死裡打,不戰鬥時候又搞得他們關係很好似的,好波動一人類。
所以說自己到底為什麼會搭理他,聞聽嶼陷入沉思。
“所以你到底有多想死?”
“還好吧,億點點。”
“戶口恢複,認證資產還能收點回來。”
“不信,不要,不收。給都給了。”
季從白也被這人的“三不”語言藝術給整無語了。
他抖了抖因為血跡黏在身上的衣服,執行科的特製戰鬥服吸血性強,主要減少受傷後衣服和傷口粘在一起的可能性。
黑色的襯衫劃出一道一道口子,腰腹處腹肌的線條若隱若現,袖口被捲上手臂,露出的線條流暢。
聞聽嶼閉著眼,屋子隻有季從白搗鼓自己的動靜,衣料的摩挲聲但隨著窸窣的聲音格外明顯。
等等。
聞聽嶼直起身趴下,左耳貼在地麵。
“不是,你還不如靠著牆呢,地上臟啊。”
“哦。”聞聽嶼換到右耳貼上。
季從白:“……”
地麵下傳來聲音,很輕但密集,快速。聞聽嶼來不及細想自己的右耳什麼時候聽力那麼好。
“季從白,你說的新異種是什麼?”
“目前不清楚,在等外麵檢測訊息。那麼大地方,我自己一個人能找到天荒地老,節約體力,而且我還得防止你逃跑。”
聞聽嶼才懶得逃,他歎了口氣,發出不妙的質疑:“有冇有可能是蟲子。”
“那問題不大,就是噁心了點。”聞聽嶼冇來得及講下文,季從白的口袋震了震,掏出一塊錶帶斷裂的通訊儀,剛接起,聲音急不可待地響起。
“老大,查出來了,數量呃……太多了,整個醫院都有。”
“位置呢。”
對方的普通話不是很標準,聽口音像是個外國人,一字一頓地念道:“下、水、道。”
季從白:“……”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此時通訊儀的另一端發出興奇的聲音。
“檢測到了,蟑、螂,是蟑螂誒老大!”
-找死呢朋友?”對方似乎在壓抑些什麼情緒,本就有些低沉的嗓音被壓得更低……黏糊糊的,激得他又起了身雞皮疙瘩。這個聲音太熟悉,從學生時代到現在,每次聽都讓他手癢。聞聽嶼暗自歎了口氣,原來先前無視的視線來源不請自來。果然人在死前就冇什麼能如願的,什麼煩人什麼來。不過,要是這個季從白玩意兒,應該就死成了。向來冇事找他茬,想壓自己一頭的傢夥,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對方一身黑色戰鬥服外披著個黑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