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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海潮

有再勉強,跟著碧瀾走出了幽篁館。直到張生回到自己的藥房,心中是放心不下文安衾的情況,煎了一碗人蔘湯讓小廝送到幽篁館,人蔘湯並不能文安衾好轉,倒能吊起精神提著一口氣。流蘇將人蔘湯給文安衾服下,想著將她扶下睡著能夠好受些,被文安衾拒絕了。流蘇心疼道:“小姐,睡會兒吧。”“就這樣吧,睡著了就不知道能不能再醒了。”流蘇不忍心看到文安衾這樣虛弱的樣子,忍著眼淚將頭偏開。“明日大軍便能到上京了吧。”流蘇答道:...-

長寧四年,初春。鎮北大將軍鄒晁擊潰柔然,凱旋迴京。上京城裡,大街小巷圍滿了捧著花果籃子的婦孺,還有扯飄帶舞著的老漢,大家都在歡呼這位歸來的大將軍。

鄒晁不想耽擱時間,直接進宮述職。待他向皇帝彙報完軍情,日頭已經西沉了,宮女們將宮道上的燈籠點起來,昏黃的燈光照著腳下的路。鄒晁原想著進宮儘快與皇帝彙報完此次北征的戰況,早點回到府中,還能同她一起用晚膳,現在這個時候,她已經歇下了吧,她一貫早睡,鄒晁出神地想著。

不遠處一位小宦官向鄒晁跑來,勉強順氣道:“鄒將軍,您府上的人正在宮門外等著,說有很要緊的事要向您稟告。”

鄒晁聽完,心中隱隱慌亂,加快了出宮的步伐。剛到宮門口,府中的管家拖著急慌慌的腿跑向鄒晁,抖著聲音道:“將軍,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夫人冇了......”

鄒晁腦中一道白光閃過,心臟突然的絞痛像洪水一樣來勢洶湧。鄒晁揪住胸前的外衫,劇烈的咳嗽牽扯起他後背的舊傷,凶猛的疼痛讓他額前麵部佈滿了冷汗,痛得他直不起身子,勉強道:“回府!快!快回去!”

鄒晁甩開觀劍扶著他的手,觀劍擔心他騎馬會摔倒,遲疑道:“將軍,要不我去找輛馬車,您現在......”

不等觀劍說完,鄒晁忍著劇痛,單手拉住韁繩向將軍府的方向奔去。

到了將軍府門口,鄒晁跳下馬徑直跑進府中,穿過長廊纔到中院,又穿過小竹林和蓮池纔到她的幽篁館。平生第一次,鄒晁覺得來見她的路這樣長。

幽篁館門口,平日照料她的女使婆子都跪著,有的低著頭用帕子抹淚。鄒晁走進房內,她的兩個貼身女使碧瀾和流蘇跪在她床前低低抽泣,眼睛已經哭得通紅。

鄒晁看著她躺在床上,毫無生氣,仍不信她就這樣不在了。忍著鼻腔的酸澀,緩慢走到她床邊,想要再碰碰她,她的臉頰向來是溫熱柔軟的。

流蘇看出他的企圖,連忙起身打掉他的手,將他推開,大聲道:“小姐不想再見到你!你出去!”

鄒晁冇有因流蘇的舉動不悅,隻是怔怔地看著床上躺著的女子,道:“怎麼會......明明走時還好好的......怎麼會這樣......”

......

鄒晁失了魂似的走出幽篁館,眼眶紅得充了血。觀劍見狀上前想要扶著他搖搖欲墜的身子,卻被鄒晁拂開了手。隻聽見鄒晁沙啞哽咽的聲音,道:“吩咐下去,儘快佈置好夫人的靈堂和後麵的事......”

觀劍看向幽篁館,那樣通亮的屋子裡,還記得以前每一次為夫人送來將軍的捷報,夫人都會坐在窗邊默默地讀完捷報上的內容,嘴角噙著笑,可是窗邊再也冇有等待將軍回來的人了。

一日之後,上京城中每家每戶都知曉了鎮北將軍的妻子仙逝了。這位將軍夫人原是禦史大人家的女兒,與鎮北將軍也是天作之合,隻是五年前禦史府以通敵叛國罪滿門抄斬,鎮北將軍費了很大的力氣才保下他的夫人。聽彆人說,不久後,將軍納了夫人的表妹為妾,自那以後,這位夫人與將軍徹底離了心。

......

京郊西南有片紫竹林,林中幽靜,鮮少人至。林中亭子裡有一玄衣玉冠的男子正在撫琴,琴音很是晦澀。

一位持劍的少年走進亭中,站在男子身後,低低地道:“大人,她走了。”

男子顯然聽懂了少年的話,冇有停下撫琴的動作。先前晦澀的琴音突然變得急切,像暴雨的前兆。男子撫琴的動作越來越大,琴音停住的那刻,少年看到他的指尖血肉已經模糊。

少年欲言又止道:“大人......”

突然,男子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嗽的聲音越來越大,咳得弓起了背,嘴角滲出了血,滴在琴身上。

......

今日是三月初四,觀劍提前送回了鄒晁的捷報。文安衾倚坐在窗邊,感受著窗外漏進來的涼風。流蘇端著熱茶進來時,看見文安衾開著窗吹冷風,有些急了,道:“小姐!你身子還冇大好,不能吹風!”

文安衾有些好笑,道:“哪兒那麼金貴,連風都不能吹了。”

流蘇將熱茶放到文安衾手中,嘟囔道:“小姐說什麼胡話,雖然已經入春了,可倒春寒厲害得很,可萬萬不能再讓春寒入體了。”

文安衾捧著熱茶小口地喝著,輕輕得問:“流蘇,碧瀾還冇回來嗎?”

“還冇呢,許是今日去寺裡的人多,說不定等會兒就回來了。”

喝完一盞熱茶,睏意襲來,有些撐不住眼皮了。

“流蘇,等碧瀾回來了,一定要叫醒我。”

文安衾做了一個夢,夢裡還是以前的模樣。在家中父親翻著書卷做釋解,母親坐在廊下為父親溫茶,大哥和二哥在給自己新打的書案上漆,而自己和流蘇她們滿院子又跑又笑。這樣的夢好不真實,五年前禦史大人一家已經全部斬首了,府中女眷也不得倖免。而自己是鄒晁費儘心力才保住一條命,苟活至今。

是有點晨間吹風的緣故,文安衾睡了一個時辰之後,開始間歇地咳嗽。流蘇跪坐在床邊,嘗試著將文安衾喚醒,可她好像是被夢魘住了,嘴裡不停地囈語著,但是卻不見轉醒。

過了好久,碧瀾纔回來,流蘇拉著碧瀾,問道:“老爺夫人的供燈如何了?”

碧瀾搖搖頭,眼底滿是失落。

流蘇耷拉著臉,隻能安慰道:“冇事的,冇事的......”

碧瀾看著床上躺著的女子,輕聲道:“小姐怎麼了?”

流蘇轉頭看著文安衾,道:“睡下了,隻是好像做了噩夢睡得不太安穩。”

碧瀾將安神的木香拿出來點燃,想讓文安衾能夠睡得安穩些,做完這些,和流蘇坐在一旁時刻留意著文安衾的狀態。

過了午間,文安衾的狀態愈發不好,半夢半醒著,開始劇烈咳嗽起來。碧瀾走上前,輕輕地拍文安衾的肩膀,試圖將她喚醒。

文安衾睡夢中感受到肩膀的拍動,勉強睜開眼睛,見到碧瀾站在床邊,吃力地撐起身子。

碧瀾見狀將她扶著靠起來。

文安衾抿抿嘴唇,乾澀道:“如何了?”

碧瀾牽著文安衾的手跪下,道:“小姐,你責打我吧,老爺和夫人的供燈已經被人帶走了。”

“什麼!”文安衾一時急火攻心,身體隨著咳嗽的動作顫抖。

“寺裡的師傅說,前些日子有自稱將軍府的人去將供燈帶走了,師傅們以為是小姐吩咐的人去,就將供燈交給了他們。”

“我何時吩咐了人去!”

說完這句話,文安衾終於是支撐不住了,喉頭感受到一股甜腥的味道,鮮血從口腔湧出來,雪白的胸襟和被褥上沾染了大片的鮮紅。

碧瀾嚇了一大跳,慌亂地為文安衾擦拭口角殘留的血跡。流蘇跑出去將府中聘請的大夫張生帶來幽篁館。這張生是鄒晁特地聘請到府中日常照料文安衾的病情。自五年前開始,文安衾的身體每況愈下,稀鬆平常的風寒都會讓她病上個把月,以至於鄒晁十分在意她的身體。

張生被流蘇帶來幽篁館,當他看到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眼的文安衾,心下大叫不好了。

張生小跑著上前,將藥箱放在地上,從箱子裡拿出絲絹放在文安衾手腕上,三指併攏搭在文安衾的脈搏上,過了很久才勉強摸到搏動。

張生收回搭脈的手,歎了口氣,站起身,道:“夫人的脈象脈率無序、脈行散亂,是無胃之脈......”

一旁的流蘇急道:“那是什麼意思!”

“油儘燈枯,將死之相。”

流蘇顯然不信他說的話,扯著他的衣襟將他拉回床邊,怒道:“你是個淨騙人的,你再看看她,她不會的,你再看看!”

張生冇有因為流蘇的冒犯生氣,拿下流蘇扯著自己的手,緩緩道:“流蘇姑娘,在下冇有騙人,夫人她呼吸滯澀,脈象也時有時無,已經不大行了,還是儘快通知將軍回來吧,興許還能見到最後一麵......”

文安衾聽到一些細細碎碎的談話,睜開沉重的眼皮,勉強開口道:“流蘇,不要為難先生......”

流蘇跑到文安衾身邊,抓住她的手泣不成聲,“他就是個騙子,他說小姐你......”

“傻丫頭,哭得不成樣子了,碧瀾,送先生回去吧......”

張生看著眼前連說話都很吃力的女子,心下不忍道:“夫人,我可以為您......”

文安衾打斷他的話,緩聲道:“我的身子我還是知道的,撐不到一口氣了......便不煩先生勞累了......”

張生知道文安衾向來是有成算的人,冇有再勉強,跟著碧瀾走出了幽篁館。

直到張生回到自己的藥房,心中是放心不下文安衾的情況,煎了一碗人蔘湯讓小廝送到幽篁館,人蔘湯並不能文安衾好轉,倒能吊起精神提著一口氣。

流蘇將人蔘湯給文安衾服下,想著將她扶下睡著能夠好受些,被文安衾拒絕了。

流蘇心疼道:“小姐,睡會兒吧。”

“就這樣吧,睡著了就不知道能不能再醒了。”

流蘇不忍心看到文安衾這樣虛弱的樣子,忍著眼淚將頭偏開。

“明日大軍便能到上京了吧。”

流蘇答道:“將軍明日便回來了。”

“太晚了。”

......

文安衾就這樣靠著枯坐了一夜,碧瀾和流蘇陪著她直到天亮。流蘇見著文安衾這個樣子心疼極了,忍著哭腔問道:“小姐,我去拿點米粥來吃點吧。”

文安衾說話的聲音比昨日更乾澀無力,但仍答:“去吧。”

待流蘇出去,碧瀾替文安衾整理了妝發麪容,正端著水盆準備出去。二夫人何纖凝在這個時候獨自一人走進了幽篁館。

碧瀾正要將她請出去,告誡她不要來打擾。

何纖凝搶先開口道:“表姐,聽說您身子不大好了,凝兒特來向您請安。”

碧瀾攔住何纖凝的動作,不準備放她過去。

文安衾輕聲開口,道:“碧瀾,讓她過來。”

碧瀾隻能作罷,將手頭的水盆隨意放到地上,朝文安衾走過去,提防著何纖凝的動作。

“碧瀾,去瞧瞧流蘇做好米粥了嗎?”

“可是,小姐......”

“聽話,去吧。”

碧瀾冇有辦法,隻能聽從文安衾的意思,重新端起水盆,不情不願地去找流蘇了。

何纖凝坐到床邊,看著虛弱的文安衾,心裡是有些高興的,揚著聲音道:“表姐知道嗎,將軍今日便能到上京了。”

文安衾冇有接她的話,何纖凝繼續說道:“我聽說張生已經來看過表姐了,他都冇有辦法的事,想來是冇有指望了。”

“放心,我很快就死了。”

“表姐說的什麼話,我隻是來說個秘密給你聽,可冇有盼著你快點死。”

文安衾微閉著眼,不想看見何纖凝。

“若不是將軍,表姐怕是活不到今日。”

“......”

“全靠將軍找到表叔通敵的證據才洗清老將軍的冤屈呢。”

文安衾抓著被角的手越收越緊,嘴唇也開始顫抖。

“原來表姐並不是真的不在意這些啊,可惜,表姐還是被將軍騙了,你與他的姻親從頭到尾就是一個精心的騙局。”

文安衾看著書桌上不日前送回來的捷報,頓悟自己多年可笑的堅持根本冇有繼續下去的理由。原想著就算是揹負罵名苟延殘喘,可隻要自己活在世上一日,總能尋到證據,定會向世人昭告文家滿門的清白。可時過境遷,自己的懦弱和無能依舊是殺人誅心的一把刀。

何纖凝轉身離開時,文安衾開口道:“你將我父母的供燈帶到何處了?”

何纖凝愣住,乾澀道:“大相國寺......畢竟我在禦史府的那些日子裡冇有人欺負我。”

直到何纖凝走出幽篁館,當空的太陽光很刺眼,府外敲鑼打鼓的聲音太嘈雜,是鄒晁回來了。

文安衾聞言閉上了眼睛,手無力地垂在床邊,口中喃喃道:“若有來生,定不做困於一隅的籠中鳥,做個太陽就好......”

身後滿屋子的哭聲愈來愈大,何纖凝抬手擦去眼角沁出的眼淚,麵無表情地走下台階,蓮池中的蓮葉竟也都枯萎了。

-了。”“什麼!”文安衾一時急火攻心,身體隨著咳嗽的動作顫抖。“寺裡的師傅說,前些日子有自稱將軍府的人去將供燈帶走了,師傅們以為是小姐吩咐的人去,就將供燈交給了他們。”“我何時吩咐了人去!”說完這句話,文安衾終於是支撐不住了,喉頭感受到一股甜腥的味道,鮮血從口腔湧出來,雪白的胸襟和被褥上沾染了大片的鮮紅。碧瀾嚇了一大跳,慌亂地為文安衾擦拭口角殘留的血跡。流蘇跑出去將府中聘請的大夫張生帶來幽篁館。這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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