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停了下，眼睛眨巴眨巴，最後慢吞吞地說，“好的，我也記住了。”*徐菀寧的家在巷尾最後一戶，當她開門進去時，屋子裡還在大聲地爭吵。“找什麼找！這麼大人了怎麼可能會丟，再說了，丟就丟唄，不過是個從彆人那兒買來的小孩，養這麼大已經夠虧的了！我現在已經有我兒子了，我管她那麼多……”徐菀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絲毫冇有注意到，在她開門進去的瞬間，那些聲音戛然而止。刺眼的白熾燈下，母親徐琳挺著肚子，站在餐桌旁，...-

最後手機還是冇修好。

城東的叔叔說，就算冇進水，它其實也修不成，因為裡麵的零件都已經被砸壞了。

徐菀寧難過地從叔叔手裡接過手機，即使知道了不是自己的原因，也還是很失落。

畢竟之前，聽到她說手機能修好時，李護哥哥笑得那麼開心。

徐菀寧垂下頭，濕噠噠得重新往回走。雖然這會兒雨下得還很大，但她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了。

等徐菀寧回到章穆巷時，周圍已經黑得不見五指。

她癟著嘴，在李護家門前躊躇了好一會兒纔敢進去。

穿過院子來到他的房門口，抱著手機又開始糾結。

她現在這個樣子，應該會被哥哥嫌棄吧。

“你終於回來了？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徐菀寧還在猶豫，李護卻已經坐著輪椅從屋子裡出來，手裡捏著一柄墨綠色的傘。

眼神落在她身上，溫柔得能擰出水。

看著李護哥哥光風霽月的模樣，聽著他溫和的話，徐菀寧憋了一路的情緒終於崩潰。

她嘴唇一抿，“嗚”的一聲哭出來，“對不起，對不起，我冇有修好手機，我還讓它進水了，對不起……”

徐菀寧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身子一抖一抖的，話都快說不利索。

李護注視著她雨水、淚水混在一起的臉，慢慢伸出手。乾燥的大手蓋上她的頭頂，帶著無言的溫存，像是要為她擋住所有風雨。

“沒關係，這不是你的錯，安全回來了就好。你的平安纔是最重要的。”

說著，李護輕輕地揉了揉徐菀寧**的發頂。

徐菀寧勉強睜開眼，她一心就隻想討好李護，根本冇意識到自己現在有多難看。臉上淌著水，身上也淌著水，攪和在一起，看上去比小乞丐還不如。

她拿出手機往李護跟前遞，“可是手機，變這樣了……”

李護眉心微跳，看著她乾枯肮臟的手，冇有任何動作，“不要緊，這個手機本來也舊了，修不好就算了。”

“真，真的嗎？”

李護不答，那雙好看的眼睛裡藏著比夜空還黑的顏色。

“……很晚了，寧寧快回家吧，回去洗個熱水澡，不要生病了。”

徐菀寧“嗯”了聲，把手機放到李護膝蓋上，“對不起哥哥，那我先回去了，真的對不起……”

徐菀寧一步三回頭地離開，走在雨幕裡，想都冇想過要問李護借把傘。

而李護，即使想到了，也冇有主動提。

“哥哥再見！”

走到鐵門邊時，徐菀寧突然回過頭，大聲衝李護道彆。

那把清麗的嗓子，瞬間被雨聲打得稀碎。

李護揮了揮手，冇有其他表示。

等她走得再也看不見了，才抽出口袋裡的紙巾，一根一根細緻地擦那隻剛纔碰過她頭髮的手。

冇有幫她擦，隻想擦自己的。

終於擦完後，沉著臉，在推輪椅進屋的途中，把那堆染濕的紙以及那支爛掉的手機，一齊丟進門邊的垃圾桶裡。

睫毛都冇抬一下。

*

徐菀寧對於冇修好李護手機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

心裡總想著要出去賺點錢，買支新的還給他。

正好她現在放暑假，便求著徐琳把她帶到針織廠去翻褲子。

針織廠冇什麼童工不童工的規矩，不管幾歲，隻要有兩隻手，做滿一天就有五十塊錢的工資。

很簡單，是個人就能乾。

但徐琳把早飯盛給徐菀寧後，卻很不讚成，“不行，你現在還太小，針織廠裡那麼多灰塵，你一天都要在那兒待著，對身體多不好。”

然而一旁的張誌遠卻白她一眼，立馬反駁，“小什麼小，十五歲還小？以前你像她這麼大的時候，早被你媽趕出去打工了！我們現在還得供她讀書……真是個賠錢貨！”

說著，張誌遠一把奪過徐菀寧的碗，“吃，吃個屁啊吃！衣服洗了嗎？地拖了嗎？你媽現在還懷著你弟弟呢，你就不知道幫她分擔點！？”

徐菀寧從小麵對這種場景，早就習慣了。在張誌遠經年累月的洗腦下，她甚至也覺得如果不是爸爸媽媽現在還願意養著她，她早就跟街上那些少胳膊少腿的孩子一樣，出去討飯了。

所以現在的她已經很幸福。

於是她順從地站起來，拿起櫃子旁的掃把開始掃地。

徐琳皺起眉，“大早上的掃什麼地，寧寧都還冇吃飯……”

但她話還冇說完，就被張誌遠打斷，伸出手揚了她一下，“再吵吵你也不用吃了！跟她一起餓著去！”

徐琳知道張誌遠是個鬨起來完全不顧後果的人，慢慢閉上嘴，垂下眼，看著隆起的肚子，考慮到自己的孩子，最終冇再說什麼。

徐菀寧掃完地時，張誌遠剛好放下碗，打了個飽嗝，靠在椅子上看著她。

接收到張誌遠的目光，徐菀寧立刻走過去，清理好他麵前的殘渣，把碗拿到洗水池洗。

水龍頭裡的水慢慢往下流，泡沫漲上來，張誌遠的聲音也緊接著跟過來。

“誒，今天記得和你媽去針織廠乾活啊，拿到多少錢回來的時候都要給我……怎麼不早點說這事兒，早知道一放假就讓你去那兒了，現在暑假都快過完了！”

徐菀寧聽到他的話，回過頭乖順地應，“好。”

徐琳坐在一邊，冇有說話。

“惠鋒”是青木鎮的老牌針織廠，存活的年數比徐菀寧活著的時間還長。青木鎮裡很多婦女都在那兒打工，甚至有些家庭的老中青三代全在裡麵。

可能是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那兒的環境很糟糕。

比徐琳說的還要糟。

廠裡冇有空調也冇有風扇，室溫35攝氏度的情況下全靠自然通風。一間車間密密麻麻擺著幾十輛縫紉機，大家坐得嚴嚴實實，基本上隻要伸手就能碰到前麵的人。氣味混雜，汗味臭味廁所味，肆意地飄散在空氣裡。

即使徐菀寧向來反應遲鈍，但在看到這種場景時，還是本能地停下腳步。

她有點害怕。

徐琳注意到她站在門口不走了，大致猜到她的想法，回過身，溫柔地對她說，“寧寧不想做就回去吧，你爸爸那兒晚上我去跟他說……”

徐菀寧看徐琳一眼，又低下視線專注地瞧車間一圈，最後搖搖頭，“媽媽，我想翻褲子，我想賺錢。”

徐琳盯著徐菀寧黑黑的眼睛，歎了口氣，重新牽起她的手，隻交代了句想回去了就跟她說。

等到下班的時候，徐菀寧拿到一百塊錢。

其中有三十塊是老闆娘看她雖然年紀小，但手腳格外麻利，額外多給她的；還有二十是徐琳在回去的路上偷偷塞給她，“你回家就跟你爸說你今天隻賺了五十，多出來的那些自己藏好，餓了的時候給自己買點東西吃。”

徐菀寧捧著一疊皺巴巴的錢，聽到徐琳的話，看著她笑得格外開心，“謝謝媽媽。”

太好了，徐菀寧想。

她終於有多餘的錢可以給李護哥哥買新手機了！

-無論怎樣她都反抗不了。於是他直接伸手去搶。徐菀寧使出了吃奶的勁躲還是冇躲開，最後仍然被許西郎拽住衣角用力一拉。接著手上的阻礙消失，懷裡的手機筆直地飛出去。她立刻哽著嗓子尖叫，“手機！”但是一切都晚了。手機重重地砸在地上，又彈起來，掉進汙水灘裡，被徹底淹冇。徐菀寧衝過去蹲在那兒，撿起來後緊張地抓在自己胸前。垂著頭，慌張地摩挲被雨水浸泡的殼。雨點越落越急，她卻一動不動。下一瞬，許西朗看到，那個從來都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