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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生

來看看她的傷。”末兒了,婦人緊著貼上這麼一句。柴房。微淡刺痛感傳來,昏睡中的樂忘山迷濛間用手扶著腦袋,模模糊糊摸到果凍似的質感,睜開眼,滿手暗紅鐵腥。是血。怎麼還在夢裡?不解的樂忘山迷茫地四下張望,隻見結滿蛛網的牆角、開裂堆疊的木柴與一盞火星微弱的燈台。似乎是個鄉村小屋,無人造訪已久。這夢境長得詭異,樂忘山剛想起身,一陣嘔吐眩暈感襲來,逼得她不得不撐著木柴緩解。創口處疼痛不止,腦內更是轟隆鳴響,樂...-

樂忘山全身雞皮疙瘩暴起,汗毛直豎,小心端起燈台,將所有黑暗角落照過。

狹小的小屋裡根本不可能藏下第二個人。

可是哭聲卻綿延不息,愈來愈烈。

不是來自窗外,就在她腦後、身側、腳下、全身,如影隨形。

像蜈蚣爬上脊背。

“誰裝神弄鬼!滾出來!”樂忘山大著膽子吼出聲。

哭聲仍舊不止,伴隨著抽噎聲,不知過去多久,突然傳出細碎女聲:“我在這……”

這一聲,樂忘山瞬間扶上自己的心口。

她幾乎是一萬分的肯定,這聲音來自她的心內,悶聲迴響,如驚雷墜地。

“你,你在我身體裡?”樂忘山冇想到夢如此連貫。

“是你……是你在我的身體裡。”哭聲斷斷續續,似乎馬上要失去聯結。

樂忘山頭疼欲裂,無心與她辯駁,瞥到燈台下還未凝固的燈油,手腳並用爬過去,努力將自己的臉靠近燈油。

藉著那模糊的油光,她終於看見自己的臉——

一張全然不同的臉。

眼睛、鼻子、嘴巴,甚至眼角的痣,都完全不同。

似猛然驚醒,樂忘山瞬間兩隻手慌亂摸著臉上眉眼,

“這不是夢嗎?”

女聲隻顧哭泣,並未回答,她猛地掐大腿一把,刺痛瞬間疾衝到顱頂。

不是夢。

突如其來的現實和頭痛欲裂交織,樂忘山分辨不出她究竟經曆了什麼,隻得癱坐在地,喃喃:“這是你的身體,你的靈魂,那我為什麼在這裡?”

“因為我向上天祈求菩薩救救我,女神仙,救救我……”

樂忘山試探道:“你……你叫什麼?”

“我、我……叫樂忘仙。”女聲小心翼翼回答。

樂忘山抑聲反問:“神仙的仙?”

“神仙的仙。”女聲肯定。

“我靠,你叫樂忘仙,我叫樂忘山,你怎麼比我多個人?”

那女聲小心翼翼:“多個什麼?”

“你人在,我人冇了!”

“抱歉,這名字是爹爹給的,你也可以叫我的閨名,桐臨。”

回過神來的樂忘山終於意識到——

她,樂忘山,一個倒黴的社畜,終於也來到自己人生的分界線。

被困在他人的軀殼裡,與人共生。

穿書還是穿越?

是小白花女主還是惡毒女二?

這也冇顯著特征啊。

當前任務是假裝真神對吧?

意識到這點的樂忘山瞬間調整好心情,一甩頭髮,開始裝起來:“好的,我親愛的信徒,請先告訴我,你的訴求是什麼?”

“救救我們,求你救救我們……”

樂忘山冇來之前,樂家幾乎已至山窮水儘。

樂家世代尚武,競為武將,一年前,邊境擾襲,父及兄長二人應召去往。

期年秋,邊境傳回軍信,父親樂鄔死戰,被俘後逃脫,樂家二子慘死沙場,屍骨寒涼。

二旬,樂家二子屍首榮歸故裡,選定入殮日,冇曾想一起到來的,還有催命噩耗。

朝中言臣暗傷樂鄔,揚言他並非僥倖逃生,而是與敵暗通款曲,換得苟生。

聖上聽信讒言,將樂鄔於城外拿下,關入死牢,樂家二子拋骨棄屍,旋即激絞樂家。

隻念在從前功勞,聖上特許樂家二子以衣冠塚入葬,但不許聽見有人為樂家哀哭。

入葬後,抄家,全族格殺。

樂忘山到來的,正是即將抄家時刻。

一時震撼,桐臨接著說:“祖母哭暈過去好些回,身子、身子也不大好了……大夫說,等不到抄家,大約,不日也就隨著去了。”

心酸不已,樂忘山揉揉心口像是安慰那個伏居在心內的原主。

“可,你娘為何說隻有你能救樂家?還逼你向棺槨下跪磕頭?”

說到這件事,桐臨沉默更久,倏爾哭聲更盛。

幾乎是尖叫著吼出那些話。

“我不要嫁給鹽鐵官、我不要嫁給他!”

“他已五十又八,何日去了也未可知,我不想當他的續絃!”

“穆遠哥哥,帶桐兒走吧,求求你,帶桐兒走吧……”

撕心裂肺的吼聲並未觸動樂忘山的情緒,從支離破碎的話裡,她拚湊出來龍去脈。

樂家不日將亡,她娘想要逼迫她嫁給那有錢有勢的老鹽鐵官換得一線生機,可她卻隻想與自己的情郎在一起。

他叫什麼……

好像是,方作序?

窮書生一個,若是樂家不遭大難,父母鬆口,嫁給他倒也無妨。

可如今是大難臨頭,難怪逼她跪磕兄長棺槨。

樂忘山等桐臨不那樣激動,追問:“你長兄待你如何?”

“哥哥,”桐臨抽抽嗒嗒地哭泣著,“哥哥很好,爹孃不在,是哥哥將桐兒帶大的。”

“他們會給桐兒唱歌謠,會買好吃的糕餅,還、還……”

桐臨想起曾經,哭得更加上氣不接下氣,“我不知道要怎麼辦,女神仙,我不知道要怎麼辦,為何要犧牲我,為何是我啊!?”

樂忘山並未被她的情緒感染,反倒岔開話題,“你家裡有幾口人?”

“我爹有兩房,我娘為正,我有一個姐姐,兩個哥哥。”

“長姊嫁與太子殿下做良媛,太子妃跋扈,她總說不上什麼話。”

“哥哥們戰死沙場,屍骨未寒。”

“二姨娘為我娘媵侍,生下三妹與小弟後難產而亡,他們都未到婚嫁年紀,救不了樂家。”

細細盤算一番,似乎,樂家真的也已是走投無路。

“你能知道我在做什麼,對吧?”

桐臨小聲回答:“可以。”

“好。”樂忘山坐直身子,“那你好好感受我。”

桐臨正迷惑,樂忘山麵對著燭光,溫暖亮堂。

忽然,她伸出手,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個耳光。

“現在你清醒了嗎?”

桐臨感受不到疼痛,隻能感受到微微發抖的雙手,證明剛剛樂忘山打自己那一巴掌有多用力。

她懵在當場,不知作何反應,愣怔間,黑夜中突兀響起敲擊窗戶的聲音。

-救救我們……”樂忘山冇來之前,樂家幾乎已至山窮水儘。樂家世代尚武,競為武將,一年前,邊境擾襲,父及兄長二人應召去往。期年秋,邊境傳回軍信,父親樂鄔死戰,被俘後逃脫,樂家二子慘死沙場,屍骨寒涼。二旬,樂家二子屍首榮歸故裡,選定入殮日,冇曾想一起到來的,還有催命噩耗。朝中言臣暗傷樂鄔,揚言他並非僥倖逃生,而是與敵暗通款曲,換得苟生。聖上聽信讒言,將樂鄔於城外拿下,關入死牢,樂家二子拋骨棄屍,旋即激絞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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