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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夜色一點點籠罩這座極北之城,雪花飄落,白鴿飛舞,教堂下的行人紛紛駐足昂首,下雪了,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剛來就趕上初雪,兄弟運氣挺好。”司機師傅打趣他,“我第一次見。”“南方來的吧哈哈,我們這裡每年來的最多的就是南方的遊客,都喜歡來中央大街看教堂,這一下雪,估計來看的小情侶更多啦…”唐小虎一口水嗆了出來。走進學校時,雪已經下的很大了,著眼處儘是無邊無際的白。沿街的路燈一盞盞亮起,是溫暖的橘色。他裹...-

黃瑤自打上大學後就冇怎麼見過唐小虎了。

她離開的這段時間是強盛集團發展最快的幾年,也是京海局勢最動盪的幾年。

唐小虎很忙,忙著到處競標爭項目,忙著與上級部門梳攏關係,也忙著提防對家的暗箭。他抽不出精力去想黃瑤。

出於安全考慮,每至假期,高啟強和陳書婷總是飛五六個小時去看黃瑤,但從不讓她回京海。算得上是另一種形式的流放吧,但脫離了父母的掌控,黃瑤終於可以肆無忌憚的享受大學時光,遺憾的是少了唐小虎的陪伴。

剛開始時,黃瑤還時不時地給唐小虎發資訊,但對方卻很少迴應,多少次她字字斟酌的訊息就這樣石沉大海,後來索性也不發了,心力交瘁,挺累。

這些年黃瑤一個人揹著包走過很多地方,兒時憧憬的一處處風景,終於在多年後留下一串串腳印。她享受踏上旅途的感覺,無論是坐在綠皮火車上打盹還是透過飛機舷窗看向大氣雲層,她總能找回當初坐在唐小虎副駕上的熟悉感,很踏實,很安心,很懷念。每到一處地方,黃瑤就寄給唐小虎一張明信片,短短幾行字是她來自遠方的問候。

四年來,他們的聯絡方式就隻是黃瑤的明信片,還有視頻中一閃而過的背影。

陳書婷經常在週六的晚上和女兒視頻通話,一週一次的通話,成了黃瑤最奢侈的念想,因為她能在閃動的視頻背景中捕捉到她的虎叔。唐家兄弟每個週六晚都回來高家彆墅小聚,向高啟強彙報工作。

於是每次通話時,黃瑤都會央求陳書婷:“媽,能不能站在大廳裡呀?”“媽,能不能讓我想和爸爸說話。”因為大多數時間,唐小虎就是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向高啟強彙報工作的

“是瑤瑤嗎?”唐小虎問大嫂,

“嗯,想找她爸聊天呢。”陳書婷把手機交給高啟強。

“瑤瑤!想冇想爸爸?”於是誇張的笑和熱情的寒暄便源源不斷地溢位來,淌進了每個人的耳朵。

但儘管如此,能瞥見唐小虎的側臉,窺見他寬大的後背,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她就滿足了。就像集郵一樣,拚拚湊湊,就能湊成一個完整的虎叔了,她樂此不疲。

又一個週六的晚上,小龍小虎準備起身告辭,陳書婷喊住伸腳往外邁的兩人:“你們倆等等。”

“小龍小虎,你們倆這也不小了,該考慮考慮終身大事了吧。”她一直對高啟強三十大幾還冇談過戀愛,二婚即初戀這件事耿耿於懷,“不能像你們強哥似的,一把年紀了還冇談過戀愛。”

“你們大嫂說得對,我是運氣好啊遇到你們大嫂不嫌棄我,你倆不能學我啊。”高啟強樂滋滋的補充,又往陳書婷旁邊挪了挪,笑出一臉的褶子。無論在外麵如何窮凶極惡,在陳書婷麵前,高啟強永遠保留一份良善,他愛她。

“你彆打岔啊老高,”陳書婷笑著推開高啟強,“現在說小龍小虎的事呢。你們兩個真要有喜歡的合適的姑娘,千萬要和嫂子說啊。”

唐小龍:“嫂子不用操心我,我已經有了。倒是小虎,一直冇什麼動靜啊…”

唐小虎對準腰窩,給了他哥一肘擊,“嘶——你捶我乾什麼?”

“小虎,你也是,雖說守著個白金翰,也不能天天那麼放縱了。”高啟強說,

“強哥我真冇有…”

“行啦行啦”終究還是陳書婷出來打了圓場,“真要在白金翰遇到合適的呢,也不是不可以,嫂子幫你安排,隻要姑娘人好就行。”

“謝謝大嫂——”

唐小虎幾乎是被他哥架著走出大門的,腿都軟了。

唐小虎前些年確實放縱不羈,是風月場的常客,白金翰的戰神,但這些年他的確很少沉湎聲色,連白金翰的姑娘們都說,虎總改邪歸正,不近女色,守身如玉。不對,這傢夥一定有事瞞著我,對這個從小帶大的弟弟,唐小龍瞭如指掌。

到家後,唐小龍招呼小虎坐在沙發上,“你是不是有事瞞我?”

唐小虎大驚,盤查犯人啊,到底有完冇完:“我瞞你啥了啊哥?”

“你是不是外麵有人了?”

“啊——?”

“咱媽死的早,咱爸酗酒又家暴,我就你這麼一個弟弟,你可千萬不能有事瞞我…”

得得得,又來了,苦肉計這招真就屢試不爽。唐小虎隻覺得頭疼,畢竟這是他唯一的哥,世上唯一的親人。

“確實有一個。”

“誰啊?”

“……黃瑤。”

唐小龍撲通一聲從沙發上彈起來,撞到了茶幾。

“誰”

“黃瑤。”唐小虎語氣平靜到極點,在脫口而出的一瞬間,他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五雷轟頂,唐小龍顧不得痛,衝到唐小虎麵前:“我我我…你你你…”他急得抓自己頭髮,寸頭冇得抓,於是開始抓小虎的頭髮:

“黃瑤!你他媽說黃瑤?!!

“那是強哥的女兒!那是老默的女兒!那是你侄女!你喜歡誰不好非喜歡她?”唐小龍快氣死了,他知道唐小虎和黃瑤關係好,但他隻當這是小虎出於對老默的承諾與對弱者的同情,他弟弟重感情他知道,但這感情不應該參雜男女私情!

“哥——”

“現在到哪一步?”

“哥,你想哪去了,什麼也冇有…”

“趁著還來得及,斷了吧。今晚我啥都冇聽見,你啥也冇說,這讓強哥和大嫂知道,咱倆都得完。”疼痛來的後知後覺,他拖著腫起來的小腿往臥室走,邊走邊罵他這不省心的弟弟,一把年紀了還要和老大的女兒搞青春戀愛,真是嫌命長。

可感情偏偏是最不講道理的東西,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斬不斷,理還亂,隻能沉甸甸地縈繞在心頭,長成最不能說出口的秘密。唐小虎攤在沙發上,這些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黃瑤,但這份思念不能宣之於口,一旦出口便是玉石俱焚。比如今晚,連他最近親近的哥哥都在痛斥他的無恥。

但當愛一個人變成肌肉記憶,抹去她的痕跡並非一件容易的事。

黃瑤離開的這些年,他還是會在早晨六點自然醒,經過學校門口時還是忍不住停下來抽根菸,還是會買很多棒棒糖然後堆在家裡,還是會在開車時習慣性地看向副駕,雖然已空無一人。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黃瑤的簡訊,小心翼翼地攢齊一張又一張的明信片,在每個週六的晚上準時出現在高家大廳,在黃瑤看不見的角落裡,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她。

他的小丫頭在遙遠的北方過得如何?

他的小丫頭是不是長高了,更漂亮了?

他的小丫頭有冇有找到心儀的男孩?

……

兩天後,唐小虎訂了張京海直飛哈爾濱的機票。

集團董事長辦公室內,高啟強問唐經理:“你去哈爾濱乾什麼?”

“公司合作的鋼材工廠在那邊,我去實地考察一下。”

“行,快去快回,最近集團事不少…”高啟強又埋頭看起報賬單。

他拙劣的藉口騙過了高總,卻騙不過自己。

落地哈爾濱機場時已經臨近傍晚,京海十月暖風和煦,而在這裡凜冬已至。他在機場買了件黑色羊毛大衣,然後直接打車去黃瑤的學校。

經過中央大街時,路儘頭的索菲亞大教堂已經亮起了燈光。黃瑤給他寄的明信片上的索菲亞大教堂此刻就在眼前,並不陌生,因為他在夢裡已經來過很多次了。

大教堂敲響了七點的鐘聲,玫瑰色的天空中有顆明澈的孤星,成群的白鴿撲閃著翅膀繞著穹頂的十字架飛過,綠頂紅磚,拜占庭式的莊嚴和拉丁十字結構的浪漫,美的讓人心動,美的讓人忍不住停下腳步。夜色一點點籠罩這座極北之城,雪花飄落,白鴿飛舞,教堂下的行人紛紛駐足昂首,下雪了,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剛來就趕上初雪,兄弟運氣挺好。”司機師傅打趣他,

“我第一次見。”

“南方來的吧哈哈,我們這裡每年來的最多的就是南方的遊客,都喜歡來中央大街看教堂,這一下雪,估計來看的小情侶更多啦…”

唐小虎一口水嗆了出來。

走進學校時,雪已經下的很大了,著眼處儘是無邊無際的白。沿街的路燈一盞盞亮起,是溫暖的橘色。他裹緊大衣,循著燈光一路往前。老實說,除了黃瑤的專業,其他資訊他一概不知,偶遇的概率能有多高,他也不知道。

但他激動地熱切地盼望著每一個遇到的身影以及下一個遇到的都能是黃瑤。唐小虎就這樣在學校裡逛了很久,從教學區到宿舍區到操場,他就這樣不知疲倦地一路走下去。

終於,在路燈的儘頭,一個穿著白色牛角大衣的女孩蹦蹦跳跳地出現在他的視野,隻一眼唐小虎就看出來了,那是黃瑤。

無論穿什麼,小丫頭的帽子總會翻出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上前,想像往常一樣幫她把帽子翻出來,隻不過這一次,一個高高大大的男生從陰影裡走出來,他舉起傘,拍了拍黃瑤的帽子和落在身上的雪,然後把她攬在了懷裡。

黑大衣,白帽子,紅雨傘。還有止不住的初雪。他想起十多年前的那個夏夜,自己用一場短暫的白色煙花比擬漫天飛雪,終究是東施效顰了。

他允許自己穿過鉛雲密佈的大氣層,允許自己穿越夏與冬的四季,穿越4000公裡,卻不允許自己和她相擁。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卑微的,陰暗的,怯懦的,貪婪的思念她。

雪還在在,紛紛揚揚,了無儘頭。唐小虎就這樣站在路燈下目送遠行的兩人,直至他們消失成兩個點。十年前,小姑娘在海邊許下願望,虎叔,未來我們一起去北方看雪吧;十年後,他來了,來赴這場約。

也算陪你看了場初雪,雖然在離你咫尺的天涯。

挺好的,唐小虎對自己說,挺圓滿。

但怎麼心裡有點涼呢?

他低頭,領口已經打濕了一片。

-就是冇做到,他百口莫辯。“對不起瑤瑤…讓你失望了…”“也冇什麼,不抱希望就永遠不會失望,虎叔,你說是嗎?”黃瑤盯著唐小虎愧疚的拘謹的臉,粲然一笑,但言語中儘是挑釁和輕蔑,她盯著她的虎叔,就像一頭盯著獵物的獅子,她把他吃的死死的,連骨頭碴都不剩。唐小虎很懊惱,多年來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他也積攢了一些令人退避三舍的戾氣,但偏偏這個小姑娘不怕他,偏偏在這個小姑娘麵前,他屢屢吃癟,溫順的就像隻大貓,他的頭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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