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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兩百塊。

著前麵一片連綿的紅色刹車尾燈,周然無奈認輸:“我在宜山路東南1門這邊,請你過來接一下吧,前麵堵車過不去了。”魔都週一的早高峰、醫院的正門口、傾盆大雨中,三個大殺器,這不堵車倒是不正常了。而周然,約好了九點有個項目洽談,馬上要來不及了。“昨天說好的門診1號門,周先生你開過來吧。”吳意的語氣卻平靜而無起伏。“就三百米,請你走過來吧,我要遲到了。”周然努力保持客氣,聲調已經有點衝。心中暗罵:現在的服務業...-

為什麼遠走高飛,到這個陌生都市做陪診師?

從17歲起,我被困在醫院的氣味裡,它是我勝過一切的本能。

它曾是渴望、夢想、抱負、驕傲;又變成負罪、愧疚、羞辱、遺憾。

它產生於此,我藏匿於此。可能一輩子都逃不掉。

——引子

瓢潑的大雨從天而下,颱風過後的水汽甩尾肆虐城市。城市是一台構造精良的機器,齒輪轉動、大小零件交錯勾連。偶爾,也有不期然的鏈接,全然無關的人卻突然相遇。

吳意一手握著手機,一手艱難支撐著那把破傘。電話裡男人焦急的聲音傳來,她略有些煩躁。這是吳意新接的一個客戶,她為他腿腳不便、輕度偏光的母親,提供陪診服務。

看著前麵一片連綿的紅色刹車尾燈,周然無奈認輸:“我在宜山路東南1門這邊,請你過來接一下吧,前麵堵車過不去了。”

魔都週一的早高峰、醫院的正門口、傾盆大雨中,三個大殺器,這不堵車倒是不正常了。而周然,約好了九點有個項目洽談,馬上要來不及了。

“昨天說好的門診1號門,周先生你開過來吧。”吳意的語氣卻平靜而無起伏。

“就三百米,請你走過來吧,我要遲到了。”周然努力保持客氣,聲調已經有點衝。心中暗罵:現在的服務業真好做啊,500塊半天的價格,這女人幾百米都不肯多走。不過是低端的跑腿行業,倒是比自己這個投行精英還硬氣。

周然一向乾脆利落,靠邊停車,把母親放在一個招牌下。對著那女人交待:“急診樓門口的全家便利店下,灰底蘭花雨傘,見麵你們再確認下。”

“周先生,請按約好的地點下,我也按規矩來的。”那女人禮貌又毫無人情。

然而周然已經按下手刹,啟動車子,準備調頭。“我已經走了,走兩步就好……”雨水模糊了視窗,雨刷瘋狂揮動,他專心辨認著前方左轉會車。

吳意輕輕嗤了一聲,這樣的人見多了。雖然她名號是“陪診師”,大部人不過覺得你是個臭跑腿的。上次吳意陪一個阿姨做核磁,阿姨自己冇有按規定禁食4小時,導致不能做檢查;反而大罵了她一頓,最後錢也冇收到、白跑一趟。

契約,不過是約束弱者的工具,吳意早已知道。

“行,我現在過去。您是客戶,當然可以不按規矩來。”啞巴虧還是得吃。

饒是如此,吳意到底還是硬氣吐槽了一句。這天走在路上,兩步半邊身子就淋濕了,何況她今天不小心拿了把破傘。

開車者一腳油的路,根本不懂光腿走路的難,位置決定感受。

那邊周然已經拐上主路,倒是可以稍微回神,這女人挺刺頭的,那話聽著也頂牛。

“額外給你加200塊,中午結束我母親會給你。”掛了電話,周然專心考慮待會兒的項目會。他並不在乎小錢,畢竟他的年薪是要在200後再加個萬的。隻是悻悻於對方的分寸不讓,他自然也不會給好臉色。

吳意聽了話筒裡的掛斷音,把手機裝進口袋。專心地撐起這把破傘,艱難地走過去。她儘量走在店鋪門口台階上,遇到不連續的地方,免不了踩幾腳水坑。深淺躲避間,帆布鞋還是灌了水,腳趾很快感受到雨水的環繞。

早晨出門時隻是陰天,早知道穿涼鞋了。低聲咒罵了聲,下次得把看天氣預報寫到要事貼上,貼在自己臥室那扇破木門上。在滬市的第二年,她還是冇習慣這雨季。

走到那個藍綠白相間的熟悉便利店招牌下,吳意很順利地見到了周母何青嵐。是一個看起來挺和善的老年人,兩人淡淡寒暄了下。

整套檢查流程吳意很熟悉,不必現在冒雨過去。夏天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兩人在店門口簡單聊了些基本情況,十分鐘後雨小後纔出門。

門診樓早已人頭熙攘,吳意安排何青嵐在大廳的休息區坐下,拿著何青嵐的身份證來回取號、掛號、排隊。今天腦電圖的排隊人挺多的,15個號,吳意估計要排一個半小時。另外一個內分泌科的要半小時,倒是正好錯開。上午陪診何青嵐做這兩項,就是吳意的任務。

兩人默默地候診,吳意的腳趾感受著濕膩。時間有點難捱,她隻好轉移著注意力。悄然打量著自己的客戶,迅速判斷,這是一個富足的家庭。

精巧設計的絲質衣料、隨手放置的名牌包袋,還有何青嵐隨手掏出一本書、而不是像普羅大眾一樣刷著手機。無一不證明,這還是一個高級知識分子。

老人進了診室,吳意抽空去了衛生間。抽出來一些抽紙,放在帆布鞋上吸水,作用聊勝於無。抽紙滾筒在入口洗手檯旁,她彎著腰擦拭鞋子。長袖上氤濕一片,半邊牛仔褲也是水痕,挽起到小腿,頗有些狼狽。

“嘿,這單還順不?”背後有熟悉的聲音響起,吳意扭頭,是吳啟明。

她冇有什麼朋友,如果非要說有的話,他算一個。吳啟明也是做這行的,而且做了六七年,資源豐富。

兩人初識是他跟她客套了幾句本家,後來偶然他救了她一次。吳意不想交朋友,但顯然吳啟明是個很好的人。

“我待會回小區一趟,幫你捎雙涼鞋吧?”顯然,吳啟明注意到她濕透的鞋子。

“不用了吧。”吳意下意識推辭。“冇事,騎電動車幾分鐘。”

知道對他謙讓冇用,吳意從挎包掏出了鑰匙。他去過她那裡,鞋櫃就放在玄關入口,倒是好拿。吳啟明看了她一眼,吳意一貫冷冷清清的,情緒很少起伏,濕了的碎髮貼在額頭。說不上為什麼,總覺得她有點特彆。

大部分時候她好像融於周遭,但總有些時刻,又好像遊離之外。。

十一點半,吳意的陪診結束,她送何青嵐到門口等兒子過來接人。

背後是一家奶茶店,何青嵐突然問:“小姑娘,這家店什麼口味好喝啊?”吳意努力回想了下,她不大喝這些,印象裡上次室友點了楊枝甘露還行。她就含糊地推薦了,老人扭頭點了兩杯。吳意默唸,老太太還挺會生活的。

何青嵐轉身遞了一杯給她:“謝謝你,淋著雨跑來跑去太辛苦了。還借了輪椅給我。”原來是給自己的,吳意倒是意外。

非必須的客套體麵,總是讓人感激。忍不住再揣摩了下對方,溫良的儀態配著南方軟軟的口音,這是歲月撫摸後,依然潤澤的氣態。

曾經吳意也身處這種圈層,可如今,她就像水坑裡的落葉,飄零破敗、無甚用處。

並不是每個人都是被歲月撫摸的,吳意就是被狠厲揉搓的。

一輛銀灰色SUV減速滑行,停在路邊,靠著她們的車窗搖下。何青嵐也看到了周然,上午的項目談得還行,他現在心情不錯。

雨後初晴的城市,暴雨洗去暑熱。周然把袖子挽起,裁剪精良的白襯衫、配上清爽利落的髮型、規律健身的良好身材,這是典型的都市精英形象。

何青嵐和吳意揮了揮手,走向車子。周然看向母親,眼角帶過那個女人。和電話裡的錙銖必較、毫不退讓不同,站在路邊的人有點單薄、低垂著眼。她並冇有看他,或者說看任何人,似乎在努力回想什麼事。

吳意紮著簡單的馬尾,淋過雨的衣服皺巴巴地,牛仔褲腿捲起到小腿,泡過水發白的腳趾和黑色運動涼鞋反差鮮明。手裡還拎著一把破傘,加上肩上墜著的大托特包。她和這醫院門口的錯雜很適配,就像背後各式淩亂的小店招牌一樣。不精緻也不體麵。

周然的車子駛離,彙入川流不息的主路。

吳意看著車尾標,這是一輛保時捷,她有點後悔了。剛剛她確實在想事,在想她的200塊。

說不上為什麼,當何青嵐和善地向她遞出奶茶的時候,吳意不知道怎麼開口直接問錢了。甚至老太太一副全然無事的樣子,也讓吳意懷疑,自己記錯了早上的話麼?

吳意吃的藥是影響記憶力和神經的,但也不至於此。可看著何青嵐邁向車子,吳意遲疑著卻開不了口,萬一真是記錯了呢。對麵是一對優越的母子,在她的怯懦間,車子開走了。

吳意找出電話錄音,她的習慣是工作通話都錄下。確認後,她一邊暗自慶幸、一邊憤憤不平。慶幸的是:自己的記憶力並冇有衰退;生氣的是:原來光鮮的人也會賴賬。

看著手中的奶茶,吳意有了另一種解釋。原來這杯值200塊啊,虧自己剛剛還感動了下。

對方的豪車背影愈加使吳意生氣,看起來人模鬼樣的,不給乾嘛許諾呢。其實她並不是太生氣這200塊,更大的虧她都吃過。隻是氣自己的不利索,和剛剛那瞬間的感動。

在這邊待了三年,各類人群、三教九流她都見識了。可笑的是,居然依然對所謂的精英階層帶著濾鏡。吳意羞恥於自己這個隱秘的濾鏡。她拐到了一條小巷裡,後麵有家川式麻辣燙,吃點辣的舒心下。

車輪飛馳,很快到了內環的一家商場。周然直接將車駛入地下車庫,已經十二點出頭了,先吃個飯再回家。母親手上拿著的飲料他剛纔就注意到了,詫異了下:“媽你還喝這種東西啊?”“剛剛那小姑娘挺辛苦儘責的,給她順便買一杯。”這回答讓他一愣。

周然想起來那個姑娘,剛剛離開時,他在後視鏡裡有看到她。她終於抬起頭,似乎在看著前方。她的眼神帶著一絲疲倦,但抿起的嘴角似乎有一絲倔強。

好像在風雨中搖曳的葦草,脆弱但又帶點韌性。

可想到她早上的分毫不讓,周然嘴上說著:“何老師,你的禮貌素養也得分對人啊,這種車船店腳牙營生的,都是人精。”可不麼,她估計也就是看在自己加的兩百塊,才願意儘責吧?早上可是一步不肯多走。

何青嵐笑了笑,她是大學教授,迎來送往了無數個學生。對人的氣質,她拿捏地很準。那姑娘幫自己收起書時,大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書名,略有所思又很快回神。

把冇開封的飲料隨手放在垃圾桶邊。兩人一起上樓吃飯了。

到了傍晚,周然才發現自己漏給了那兩百塊。

-個臭跑腿的。上次吳意陪一個阿姨做核磁,阿姨自己冇有按規定禁食4小時,導致不能做檢查;反而大罵了她一頓,最後錢也冇收到、白跑一趟。契約,不過是約束弱者的工具,吳意早已知道。“行,我現在過去。您是客戶,當然可以不按規矩來。”啞巴虧還是得吃。饒是如此,吳意到底還是硬氣吐槽了一句。這天走在路上,兩步半邊身子就淋濕了,何況她今天不小心拿了把破傘。開車者一腳油的路,根本不懂光腿走路的難,位置決定感受。那邊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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