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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鬢輕挽,一襲鵝黃衫子恍若瑤台仙,女子出現時,喬玉娩覺得整座牢房都亮起來,就像天上月華透過屋頂罅隙聚攏到了她一人身上。趙大虎神情一變,忽地堆上滿臉諂媚,“夫人,你聽錯了。我是說將這女子送到二弟房中。”女子不理會他,徑直走到牢門前,眼底劃過一絲不忍,“既然男的已被你們打死了,這女子就放了吧。”趙二虎笑道,“嫂子,這風穴山不止我猛虎寨一家,若是放她走,不過是入了另一虎口。”女子垂眸,兩名山賊便將徐青青和...-

天幕如垂墨,弦月隱於雲翳之後,僅留下一抹模糊輪廓,草木搖曳如鬼影幢幢。

勉強靠著雲間瀉下的一絲光暈,又摸索了好一會兒,喬玉娩才找到寨中水井。

她緊張地環顧一圈,四下無人,便將藥粉抖入井中,剛鬆了口氣,卻聽見背後腳步聲急促。

“什麼人!”

她慌忙將紙包揣入交領中,扭頭才見走來的人是張康。

“張大哥,是我。”

“阿娩?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呃……夫人口渴,讓我出來找水。”她趕緊尋了個理由,擠出笑容,“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

張康上前攔住她,嘴角勾起不懷好意的笑。

“剛剛我瞧見大當家進了夫人臥房,這時候咱們還是不要打攪為好。”

手中滲出薄汗,她垂下頭,內心飛快想著脫身之計。

突然,耳邊響起一聲驚雷。她被嚇了一跳,但抬頭見河漢低垂,一片靜謐,不似有電閃雷鳴的前兆。

很快,響聲又起,且一聲複一聲,如炸雷一般,淩厲狠辣。

她後知後覺恍悟這是長鞭揮打之聲,自遠處一間燈火通明的大房子傳出,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發生什麼了嗎?”

見喬玉娩疑惑看向那處,張康目光曖昧,“冇什麼,不過是柯三娘在與她新納的小白臉玩樂。”

新納的小白臉……是指寇清晝嗎?

還冇等她回過神,一雙不安分的手撫上肩頭,對方在耳邊低笑,“小娩,我一直明白你對我的心意。不如,我們也尋個地方……”

濃烈酒氣混合著黏膩呼吸,她感到一陣噁心,下意識推開了他。

張康一個趔趄,卻不死心,還當她在欲拒還迎,狂笑著又撲上來,嘴裡不乾不淨。

喬玉娩拔腿就跑,風聲在耳邊呼嘯,身後那獰笑卻緊追不捨。

突然,一隻手從暗處伸出,一把將她拉入懷中。

門飛快闔上,那人用手捂住她的唇,吐息溫熱,語氣卻清冷。

“噤聲。”

長睫輕顫,她抬眸,隻見那人線條精緻的下頜如工筆勾勒,左眼下臥著一顆極小的硃砂紅痣,眉間有淺淺斷痕。

門外的張康似是四處尋了一會兒,終是無果,隻得罵罵咧咧走了。

寇清晝將手掌從她唇上移開,一身月白裡衣,墨發散在肩後,波光粼粼的桃花目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事情辦好了嗎?”

喬玉娩知其所指,便點了點頭。

忽然,她嗅到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轉頭望去,隻見一具華服女屍臥倒在榻上,雙目圓睜,全然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咽喉有一道纖細卻極深的割痕,鮮血噴濺,染紅錦被。

也是這時,她才注意到麵前的寇清晝胸前亦有斑斑血跡,如雪中紅梅,幽冷妖異。

“你……殺了她?”她澀聲問。

寇清晝背身走向床榻,淡淡道,“多謝你那枚瓷片。”

瓷本溫潤,斷裂卻鋒冷,人體肌膚輕易可劃破,血液粘稠,爭先恐後湧入氣管,便連一聲悲鳴也無法發出。

他俯身撿起地上長鞭,那是一條七節牛皮軟鞭,柔韌無比。

爆裂的鞭聲如平地驚雷,她心尖一顫,這跟自己在外邊聽到的一模一樣。

寇清晝裡衣上的血跡呈濺射點狀,而非鞭痕條狀,那麼從剛纔起,便一直是他在鞭屍。

下手淩厲,鞭聲如疾風驟雨、迴盪不歇,但他麵色如常、漆黑瞳孔中一片淡漠,似乎並非單純為了泄憤。

房裡的血腥味愈發濃厚,喬玉娩幾欲作嘔,寇清晝眄視她,“忍會兒吧,還須一個時辰。”

柯三娘喜愛男色,尋歡作樂時總會鞭打對方,往往這情形至少持續兩個時辰。

見她依舊小臉慘白,眉心緊皺,寇清晝停下手中動作,朝她走來。

“拿著,會好受一點。”

那是一串小葉紫檀佛珠,香氣寧靜。這也是她剛跌入對方懷裡時聞到的味道。

*

天邊泛起魚肚白,曙光微弱,透過紗窗半明半昧地打臉上,喬玉娩才迷糊醒來。

昨夜她竟在鞭聲中睡著了,甚至一夜無夢。難怪哥哥曾說她“冇心冇肺,任爾雨打風吹,我自巋然不動”。

那串紫檀佛珠仍攥在手中,淡淡幽香縈繞鼻尖。

“寇清晝?”

她低聲輕喚,卻無人應聲。

她小心推門走出,晨光熹微,霧氣繚繞,整個寨子陷入一片詭異安靜,像是旦夕間被奪去所有人氣。

才走幾步,她便看見地上橫七豎八倒著山賊屍體,看樣子,有的是中毒死的,有的是被利器殺死。

她心下惴惴,擔心薛筠芝的安危,便往其住處跑去。

突然,眼前寒光一閃,黑影掠過,一柄冰冷長劍橫於頸項。她立馬繃直身體,大氣不敢出。

來人一身鷹背褐色箭袖,神情冷肅。

“譚棟,放下劍。”

“是,七爺。”

寇清晝從廊簷下走出,一身玄色鑲金線滾邊箭袖,銀冠束髮。

他眼下有淡淡烏青,臉上卻無一絲疲憊。

喬玉娩心有餘悸,慢吞吞走到他身前,“這些山賊都是你們殺的?”

他盯著她,墨眸沉沉,“有大半都是喝了你下過毒的井水。”

“還不是你給的毒藥。”她說,“這個還給你。”

將佛珠物歸原主後,房門也在這時從裡推開,薛筠芝釵橫鬢亂、神色恍惚地走出,不防絆到門檻。

“姐姐小心!”

她眼疾手快,扶住對方,後者勉強一笑,將一枚瓷片放入她掌心,低聲道了一句“多謝”。

這枚斷瓷是昨晚她離開前,薛筠芝從她那裡要走的。

此刻上麵沾滿血汙,已看不出甜白釉原本白淨細膩的釉色,隻顯得汙濁沉重。

喬玉娩透過半開的門,朝裡望去,緋色並蒂蓮床幔掩蓋下,趙大虎半個身子掛在床邊。他身上不著一縷,心口處血肉模糊,似是被人捅了多次。

窗牖吹進微風,掀開煙紫輕紗,露出趙大虎駭然圓睜的雙目。

她心中一震,轉頭望向薛筠芝。對方依舊是弱不勝衣的模樣,眼中卻堅毅,她站定身子,朝寇清晝緩緩下拜——

“臣女薛筠芝,見過上差大人。”

蒼隼衛是皇家特使,見其如見天顏。

“起來吧。”寇清晝平靜道,“薛小姐冰雪聰明,既知道了我們的身份,便也該明白我們因何而來。”

薛筠芝從懷中取出兩卷賬冊呈上,麵沉如水,“這是先父在清安縣查毀堤案時所存賬簿,寇大人請過目。”

寇清晝接過,隻是收妥,並不翻看,“接下來還需薛小姐與我們一同回京城,接受三司聞訊。”

薛筠芝頷首,忽然問,“寇大人也讀過家父的詩集?”

“薛大人心繫社稷,胸膺豪情,落筆成章;隻可惜天降橫禍以至英年早逝,實屬可惜。”

“家父之死,並非天降橫禍,而是有人蓄意謀害。”

寇清晝麵容依舊無波,目光輕掃,“是非曲直,都察院自會替薛小姐闡明公道。”

正值此時,一道女人的尖叫聲劃破上空,趙二虎穿著中衣站在庭院中央,臂彎中挾持的女子正是徐青青。

“彆過來,否則我殺了這娘們兒!”

趙二虎也是一覺醒來才發現猛虎寨上下被屠儘,慌亂中來不及穿衣,直接抓上徐青青就跑,結果被兩名蒼隼衛包圍。

但他顯然搞錯了籌碼,那兩名蒼隼衛並不理會,直接提刀朝他砍來。

趙二虎既驚且怒,心一橫,將徐青青推出去擋刀,以拖延時間。

刀刃亮如雪,勁風直劈麵門,女人爆發出尖聲悲鳴。

“住手!”

這聲命令立竿見影,那兩名蒼隼衛瞬間停下,寇清晝則長臂舒展,眸光驟緊,將佩刀擲向狂奔的趙二虎。

刀身如金鱗遊龍,疾掠而去。

隻聽得一聲慘叫,趙二虎左手手臂被斬下半截,他疼得幾乎暈厥,但依舊咬緊牙關,捂著斷處,跌跌撞撞朝密林跑去。

兩個蒼隼衛正要追,“咻”的一聲,一支烏木箭鏃破空而來,堪堪命中趙二虎後腦,後者額前滲出血跡,雙目暴睜,頹然伏地。

寇清晝抬眸,迎麵走來的男子同樣一身玄色箭袖,手挽雕弓。

“箭術不錯。”他淡淡道。

韓齡鬆收了弓,微笑道,“七爺謬讚。”

譚棟自遠處跑來,將赤金龍牙刀遞還給寇清晝,低聲道,“箭入顱中,已無生息。”

佩刀入鞘,寇清晝垂眸摩挲著腕上的紫檀佛珠,“走吧,希望能趕在日落前抵達鈞天縣。”

*

辰時末,暴雨突至。

落雨急促,在葉間拍出一片沉悶繁雜的沙沙聲,馬蹄踏過低窪,濺起一片泥濘。

雨幕中,懸崖冷峻,如一線墨痕,而沿著峭壁縱馬疾行的行伍恰似一星墨點。,

喬玉娩與寇清晝乘同一匹馬。其餘兩名女子亦有蒼隼衛護送。

雖不知道他是什麼官,但身份一定很尊貴。紫檀木的氣味縈繞鼻尖,讓她略微安心,兩人一路無言。

雨愈發下得大了,他攏了攏大氅,似乎有意替她擋雨。

突然,馬兒突然發出驚鳴,前腿陡然屈下;身後,寇清晝亦發出一聲悶哼。

雨聲浩蕩,幾乎要埋葬天地間一切聲響,她的驚呼亦不例外。

電光石火間,兩人已連同座下駿馬一同墜入了崖底深淵。

*

驟雨初歇,雨水從葉尖滴落,打在少女烏黑濃密的眉睫之上。

“唔……”

喬玉娩眉頭微皺,緩緩睜開雙眼。

崖底古木參天,藤蔓纏繞,日中的陽光從密葉中篩過,碎成一地浮光。

幸有崖邊孤鬆掛絆,她除了腿上和手肘處幾處有淤青和擦傷外,其餘無礙。

寇清晝臥在馬屍旁,雙目緊閉,臉色蒼白。

她忽地湧上一陣害怕,趕緊伸手探其鼻息,還好,他還活著。

“寇清晝,醒醒。”

他冇有反應。

喬玉娩仔細檢查,血漬在玄衣上並不分明,但她終是清楚地看到了刺入其腰間的鐵蒺藜,冇入極深,創口汙血淋漓。

有毒!

此處人跡罕至,她也不敢高呼,怕引來野獸。為今隻能依靠自己了。

她穩住心神,環顧四周,見不遠處蒼翠掩映下,有一角青簷盈盈飛出。

是她前日參拜的窯神廟!

-拒還迎,狂笑著又撲上來,嘴裡不乾不淨。喬玉娩拔腿就跑,風聲在耳邊呼嘯,身後那獰笑卻緊追不捨。突然,一隻手從暗處伸出,一把將她拉入懷中。門飛快闔上,那人用手捂住她的唇,吐息溫熱,語氣卻清冷。“噤聲。”長睫輕顫,她抬眸,隻見那人線條精緻的下頜如工筆勾勒,左眼下臥著一顆極小的硃砂紅痣,眉間有淺淺斷痕。門外的張康似是四處尋了一會兒,終是無果,隻得罵罵咧咧走了。寇清晝將手掌從她唇上移開,一身月白裡衣,墨發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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