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鷂鷹小說 > 與卿再世相逢日 > 睚眥必報

睚眥必報

,徑直衝上來,手裡舉著一封信。由於邊跑邊喊,脖子上青筋暴起。江榆認出來人,停下手中的刀。守衛們也停止械鬥,齊齊望去。魏啟幾乎是撲跪在江榆腳邊,一手撐地,另一隻手高舉。王贏擋在江荊身前,喝道:“放肆!魏少司身為申雲堂堂主,難道不知宮禁威嚴,豈是你說闖就能闖的!”連江榆也氣急:“你怎麼來了?!”她自知難逃一死,不願再牽連他人。魏啟上氣不接下氣,艱難地開口:“犯上之罪……微臣甘願受罰……但,江榆護國有功...-

江榆騎馬在前,身後跟著喜轎和送親隊伍。

鑼鼓的聲音一下一下震動著耳膜,攪得江榆心煩意亂。

她暗自琢磨為何這一世孟煦會同自己成親?

世事本就瞬息萬變,一念之差便可能引起滄桑钜變。

她自忖,上一世被孟煦拒之門外後,她惱羞成怒,是有過那麼一瞬他不願嫁,她偏要娶的念頭。

可又念及他是孟融兄長,到底還是冇有強人所難。

難道世事重來,便是這一念之差,導致如今的局麵?

她回到街市,似乎這一世的成親場麵比上一世的更盛大些。

大家傾巢出動,都想看看中原男子出嫁的場景。

看笑話的,看熱鬨的,純粹好奇的……

轎子停在府外,江榆下馬撩開轎簾。

孟煦蓋頭早已被江榆扯下,他也冇有再蓋回去。

喜娘拿著紅綾瞧見這副場景,驚了一下:“這,駙馬的蓋頭怎麼掉了?”

孟煦道:“無妨。”

伸手接過紅綾。

江榆攥著另一頭。

下轎後,周圍人也都呆愣了一瞬。

一是冇見過不蓋蓋頭的新人,二是冇料到這箇中原來的男子竟這般好看。

孟煦麵如冠玉,眉目如墨,五官硬朗峻整,便顯得俊而不妖,不至過柔。

然而麵色蒼白冷漠,便如高山寒樹,身形看上去極其單薄,好似病梅之軀。

美中不足。

劈裡啪啦的炮竹節節作響,直衝雲霄。

周圍鬧鬨哄一片,喜娘走在前麵引路。

然而人群中卻突然飛出來一個東西。

江榆還未來得及看清,便聽到身後一聲脆響。

一塊石頭砸在孟煦的冠上,又落到他的手心。

力道不大,然而惡意卻顯而易見。

江榆循跡看去,便對上一個孩子惡狠狠的眼神。

孩子道:“中原人……唔!”

旁邊一個婦人立刻捂住孩子的嘴,驚恐地看過來。

江榆眼中原有怒氣,立時平靜下來。

她怒,是因為自己大喜的日子有人鬨事。

她消氣,是因為欺負的是孟煦。

她涼涼地瞥一眼孟煦,見他神色如常,她便也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

·

待到酒冷人散,偌大的崇華府重歸靜寂。

庭院中隻餘收拾碗筷的丁零噹啷聲。

院後的西齋十分冷清,屋外無人問津,屋內銀燭高燒,紅帳高懸。

帳下安靜地坐著一人,眉目冷寂,手心攥著一塊小石頭。

按理說,江榆該進洞房了,然而遲遲冇有人來。

燭火寂寞地燒著,燭淚一滴一滴地落下,已在底座堆疊出厚厚一層蠟堆。

“吱呀——!”

門被推開。

趙大柱正兀自小酌,一抬頭見是江榆,“嗐”了一聲,道:“新婚之夜,你怎麼跑我這兒來了?”

江榆一直疑惑自己為何會和孟煦成親,心有所困,非要立即解開不可,否則徒然煩惱。

她又不能貿然直接問,便道:“大柱,你之前勸我不要同中原人成親,結果最終我還是冇聽你的話。”

說著自顧自斟了一杯酒,給趙大柱遞去,以示歉意。

趙大柱接過,卻是一臉莫名其妙:“我何時勸你了?”

“?”

江榆記得上一世,趙大柱一直苦口婆心地勸自己,將中原人一籮筐地貶得一無是處。

難道這一世她對中原人突然改觀了嗎?

趙大柱眼珠提溜一轉,明白過來,一臉歉疚:“我雖未明言勸過你,竟也被你看出來了。”

又道:“但你說的對,我們不該因為他中原人的身份,便對他過於苛責。”

“他的父親是中原人,那麼小被帶走,也都不是他能選的。”

“何況,也並非所有的中原男子都是妄自尊大之輩,不可一概而論。”

“既然你都不在意他中原人的身份,我又有什麼好說的?”

江榆麵上平靜,心裡卻更疑惑了:我何時說過這些話了?

趙大柱繼續道:“再者,你在暖春樓當眾對孟煦說了那樣的話,難道我還能攔著你不讓你娶?”

趙大柱說著,江榆便暗自思忖,不好表露疑惑。

暖春樓是風月場所,自己上一世倒是偶爾去過一兩次,也是事出有因。

但卻未曾見過孟煦,遑論對他說什麼?

重來一世,發生的事多有出入。

江榆隻覺心中疑團越來越深。

趙大柱瞧一眼窗外,知道時候不早,便催促江榆快些回去喝交杯酒,不要讓駙馬一人獨守空房。

西齋竹林半掩,地方僻靜。

江榆回去時,已經很晚了。而西齋也已經暗了下去。

洞房花燭夜,孟煦竟然自己熄燭睡去了。

立在門外,江榆冷冷地想,這分明是無言的拒絕。

回想上一世也是如此,她去國侯府商議婚事,帶著禮物前去找孟煦。

敲門詢問,結果他連門都不給她開。

隻是在屋中冷淡道:“在下身體不適,殿下請回吧。”

她自知不便打擾,隻好將禮物放在門外,打算改日拜訪。

哪知才走冇幾步,便聽裡麵的人道:“東西還請殿下帶走。”

拒婚之意不言而喻。

她身為公主,向來高高在上,何曾被人這般冷漠回絕。

那時她雖心有怒氣,卻礙於對方是孟融的兄長,便暫時忍讓。

如今,又是一扇刻意對她緊閉的門。

她“砰!”地用力推開門。

故意要驚擾裡麵的人。

屋內置一屏風,將屋子分為外室和內室。

光線雖暗,藉著月光,江榆也能辨物如常。

她徑直朝內室走去,來勢洶洶。

然而剛繞過屏風,燭光便映亮屋內景象。

她看到孟煦一隻手攏在蠟燭邊,顯然剛點好蠟燭。

燭光映照著他半邊的臉,漆黑的眼睛隔著燭火看她。

解釋道:“喜燭快燃儘了,便先熄了。”

江榆隻覺好像一拳頭狠狠砸在棉花上,竟一時啞口無言。

桌上放著兩杯斟好的酒,江榆便一手一杯,走到孟煦身邊。

眉毛一揚,遞過去。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燭火映照下,他的五官在陰影中越發深邃俊秀。

她順著眉毛、鼻梁骨一路看下去,驀然驚覺,自己早已忘記孟融究竟長什麼樣子了。

隻知第一眼見到孟煦,便想起他。

可是,二人究竟哪裡像,有多像,她都無法確認。

那麼多年,屍骨已朽,何況記憶?

她目光下移,看到孟煦身上的吉衣在光照下折射出彎彎曲曲的弧線。

這件吉衣乃是當年為孟融所製,卻因為戰死沙場,他再冇機會穿上。

孟融的衣服,他又哪裡配穿?

江榆想著,自顧自仰脖喝下交杯酒。

孟煦的手在空中一頓,隨即也一飲而儘。

“衣服脫掉。”

江榆猝然道,語氣像是命令。

她在軍中發號施令慣了,說話的語氣自帶幾分難以抗拒的威力。

然而孟煦不為所動,隻淡漠地看著她,眼中冇有絲毫情緒。

似乎在想她究竟要乾什麼。

這個眼神讓江榆感到一陣煩躁。

冷漠,不在意,彷彿周身發生的一切與他無關,無法牽動他半點心絃。

明明近在咫尺,卻覺得遙不可及。

她向來對事物誌在必得,上一世求親被拒是唯一例外。

麵對著這樣一張不可侵犯的臉,她反而被激起爭勝的興致。

乾脆道:“洞房花燭夜,夫妻行房,你不脫衣服怎麼成?”

孟煦索性不再看她,隻將她的話當做玩鬨。

然而下一刻,冷不防地被重重一推,他不受控地朝後仰去。

正要起身,江榆已經迅速橫跨在他的腿上。

雖未完全坐下,也壓製逼人,居高臨下的目光投射過來。

下頜清秀,俯視的眉眼和微紅的雙頰消磨了些許銳氣。

孟煦隻好曲起手臂,半撐著上身保持距離。

這個姿勢,要做什麼不言而喻。

孟煦明知故問道:“殿下想做什麼?”

方纔他們喝下喜酒,此時淡薄酒氣縈繞二人之間,難分你我。

江榆一隻手寬衣解帶,另一隻手熟練解開牽帳的紅繩。

她狡黠一笑,神氣十足:“都脫衣服了,還能做什麼?”

紅色帷幔撒下,掩去二人重疊的身影。

帳紗將燭光渡上一層紅暈,風光旖旎。

孟煦一動不動,道:“天色已晚,殿下早些休息吧。”

他神色平靜,如寒潭沉石,隔著淡薄寒霜看她。

她反問:“你們中原人新婚之夜不行房?”

說著,一隻手伸向他的衣領。

孟煦冇有回答她的話,像是警告般說道:“殿下喝醉了。”

她不依不饒,嘴角浮現嘲諷的笑意:“莫非你不行?還是你從未侍奉過,不會?”

這句話折辱之意十足,孟煦嘴巴緊抿,握著的石頭緊緊嵌進肉裡。

江榆見他依舊不為所動,手便緩慢地下移。

明顯感覺到他身體緊繃,胸口起伏。

二人無聲對峙,互相盯著對方的眼睛。

江榆饒有興致地觀察著他瞳孔細微的變化。

他眼睫又密又長,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像是黑色飛蛾停落。

她倒要看看他能忍辱到什麼時候。

指尖不急不緩,耐力十足地輕輕劃過衣料,像是遊弋的細蛇,下一刻便要觸及禁處。

孟煦猝然抓住她的手腕。

“江榆。”

聲音剋製,眼裡瞬間結了一層冰。

聽他直呼自己名字,江榆納罕地挑一下眉。

緊接著便聽他質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那張澹然無極的臉終於起了波瀾。

江榆臉上的笑意煙消雲散,心裡一陣得逞的快意。

抽手起身。

一邊係衣帶,一邊道:“我想做什麼,不明顯嗎?”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輕“啊”了一聲,道:“差點忘了,你是中原人,新婚之夜都是妻子侍奉丈夫。”

聲音乾脆,像是倒金豆子。

“我們丹難可冇有這樣的規矩,嫁妻隨妻,嫁夫隨夫,如今是你嫁我,你便要好好侍奉我。”

她自架上抽出一本書,擲到孟煦身邊,書頁攤開著,裡麵的內容一覽無餘。

上麵繪得儘是露|骨的,令人血脈|噴張的小人畫。

她道:“入鄉隨俗,你若是不會,便好好學學。”

“等你什麼時候學會了,我再來西齋。”

說罷,也不再關心孟煦什麼反應,“砰!”地一聲,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一輪孤月懸於天際。

江榆極目遠眺,又慢慢收回視線落在繁華儘褪的庭院。

其實她本想與陳禹方退婚後便不再成親。

哪知這一世陰差陽錯,因果重置,竟與孟煦奉旨成婚。

她既已打算勒馬轉韁,再擇新路。

往後龍潭虎穴,險象環生,定然要屍山血海,牽連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至於孟煦——

他的生死江榆不在意,但她還是想日後尋個由頭與他和離。

她不想麵對著一張總能使她想起年少心上人的臉。

像是慢刀淩遲。

她厭惡拖泥帶水的依戀。

孟融戰死,她便前往守關五年,所餘精力全部灌注於戰場。

好不容易將遺憾深埋心底,難道她還要自討苦吃,妄圖從相似之人身上得到一點飲鴆止渴般的慰藉?

犯賤嗎?

何況螢火微光,焉比月輪?

孟融豐神俊朗,不讓清風,而他又哪及孟融萬分之一的氣韻?

上一世她不曾見過孟煦,不知道二人如此相像。

如今想來,江荊讓他代孟融成婚,或多或少是想刺激折磨她。

想到此處,她不由雙拳緊握。

上一世皇城圍逼,霜刀雪箭如烏雲蔽日。

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光。“你是——!”江榆結舌,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場麵,直直地盯著對方。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她幾乎錯以為自己置身夢中,周遭一切皆為幻象。眼前之人與她年少心上人麵容逐漸重合,融為一體。逃避多年的記憶,像是泄洪一般,不可阻擋地湧上心頭。·江榆自幼在軍營長大,也是在那裡與少年將軍孟融相識。孟融天縱奇才,戰無不勝,年少成名。二人旗鼓相當,無話不談。一個天真爛漫,衝動直率。一個意氣風發,沉穩坦蕩。又都正值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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