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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第一節課後居然是班主任的課,嘀咕了兩句,隻好認命的站在牆邊,把書包放在地上。第二節課上課的時候,老師們紛紛從我身前走過,總回掃上我幾眼,我隻好低下頭仔細地看著鞋尖,掉下來的碎髮遮住了半張臉。冇想到還有人比我來得更晚,直到第三節課下課,就看到韓以霂從遠處慢慢的走來,他拖著的步子看起來極是懶惰,左手挎著的書包晃來晃去,栗色的亂髮頂在腦袋上,他走到樓梯口,抬起頭,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深邃而狹長的眼眸被劉...-

序章代價

城破之日,瘡痍滿目,坍塌的牆樓之下已儘無人煙。

瀰漫的風沙將漸晚的天色層層覆蓋,令人壓抑的死亡氣息伴隨著自然的呼號而越發濃重。鐵鏈摩擦著腳踝產生的鈍痛比身上鞭傷的炙熱來得更為持久,一行人中紀融被拖在了最後麵,腿上的傷口疼痛難忍,像是正被萬蟲啃食著。

她的眼眸不像是正統的堯國人普遍通透的墨黑,而是淡淡的茶褐色,此時似是蒙了層灰,尋不到絲毫生氣。曾經的衣服早就被換走,紀融同這行人一樣穿著相同的白色囚衣,身體上的血痂將刺刺的衣料染成淺紅,混合著細小的沙石連結成一道道讓人不忍去探究的印記。盔甲下隱藏著臉孔的士兵卻不這樣認為,驅趕著他們,倉促間不斷新增新的傷痕。他們是最後一批幽明族的逃犯。

接近傍晚,陰雲低壓,遠處的軍營才終於現了一點點身形,一天未曾進水進食,這些逃犯早就筋疲力竭,不願再對身後的鞭子作任何掙紮,依次低頭走進了一個巨大的囚車,足夠容納所有人。紀融最後一個走進囚車,蜷縮在一個角落裡瑟瑟發抖,冷意因為停止走動而逐漸遍佈全身。囚車內是無比壓抑的沉默,軍帳裡熙攘的人聲越漸消沉,她抬高了一寸脖子,肩膀的痠痛腫脹被鐵鏈壓製得更加麻木,眼神恍惚卻恰好看到對麵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男人眼睛正死死地盯住她裸露的雙腿。紀融不動聲色地用囚服遮了遮,內心的絕望更加重了幾分。

“你們中間,有誰會獻祭之術?”軍營裡走來的將領扶住木杆,低聲問道。

囚車裡引起一陣騷動,像是將一條逃離死亡的通道活生生地掩埋過去,人們在騷動過後換來的是長久的沉寂,誰人都知,幽明族通曉獻祭之術的隻有族長之女,而這批逃犯不過是一群幽明族的下等奴仆,在逃難之時,不小心混入了族長的軍隊。

將軍見無人應答,便心下有數,暗暗叫苦,本以為能抓住什麼有價值的人能去邀功,誰知又算是白走了一趟,這些奴仆充其量隻能發配到邊關去做苦力。他正要起步離開,囚車的角落裡突然舉起了一隻臟兮兮的手,沾滿了汙垢,卻盈盈纖細,指骨分明。

“將軍,我,我懂獻祭之術。”他有些意外地轉頭,隻見一個瑟縮在寬大囚服中的女子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拖著腳鏈走了兩步,跪倒在生硬的木板上,高聲說:“將軍,我會獻祭之術。”

“你叫什麼名字?”將軍握了握手中的長槍,聲音低沉,那女子的臉孔都隱藏在長髮之中,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她是我們幽明族的公主。”一個坐在囚車中央的老者忽然提聲說道。他被鞭刑折磨得不輕,鬍子上沾滿了血痂,聲音嘶啞,像是一棵搖搖欲墜,最後不堪風雨一擊的古樹。

將軍的語氣中帶著絲絲嘲諷:“你們幽明族不是這代冇有女子嗎?從哪冒出來這麼個公主,想糊弄我?”

“她名喚紀融,是族長養在外家的女兒,目的自然是不想聲張,但她通曉我族獻祭術是眾所周知的,這囚車裡的人都可以證明。”旁邊低著頭的一眾人低聲附和,但都不想讓自己的聲音過於突出。

“你,先出來吧。”將軍指了指紀融,表情略有思考。紀融不敢有絲毫的遲疑,提著衣角走下囚車,她不小心與囚車內的同伴對視,像是要抓住最後一個救命稻草一般,那樣的眼神讓她瑟縮了一下,之後便頭也不回地隨將軍走向遠處的營帳。

她的腳鏈被打開了,步伐卻並未輕盈多少,跟隨在將軍的身後,周圍還有士兵舉著刀槍相對,雙手都不知不覺地攥緊了。她當然知曉自己是什麼樣的身份,不過是幽明族裡服侍公主的下等婢女,而真正的公主早就在戰亂之中被箭不幸射中而亡。在押送的途中,族內年長的老者與她商議,讓她假扮幽明族公主,目的是保這一車人的平安。隻要有利用價值,便可免除一死。紀融忍不住回頭朝囚車的方向望去,看到囚車裡的人們都化作了遠遠的一點,和滿眼的風沙相比更加模糊不清了。

營帳內的溫暖潮濕快要將她的心最後一角結為堅冰,紀融佝僂著身子,彎著的腰似是快要折斷般的疼痛,卻還是不敢抬頭看一眼。她匍匐在地,被兩根鋒利的長槍壓製著,額頭間不覺滲出冷汗。

“你懂得幽明族的獻祭之術?”前麵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響起,他們之間相隔了一個巨大的長方木桌。

“是,我,我是幽明族的公主紀融,我身上有族長的信物。”她雙手慌亂地從頸間的衣領裡掏出一隻翠玉雕琢白金鑲邊的小巧笛子,高舉著手臂,儘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這是幽明族象征著獻祭禮的祥物,隻有,隻有族內之人才能得到。”

那原本遙遠的聲音此時此刻卻接近在頭頂上方,紀融沉住胸腔裡最後一口氣,忽然將頭抬了起來,她茶褐色的雙眸恰好對上了走近的人深黑的瞳孔,一點殘紅缺少了片刻殺意,那人正仔細地打量著她,隨即示意手下士兵幫紀融鬆了綁。

“如果你能施展一下獻祭之術,我可以饒你不死。堯國此刻正逢儲君立位,你應該知曉獻祭之術能做些什麼吧?”將軍緩緩走回自己的位置,沉聲說道。

“獻祭之術是幽明族的獨門法術,本應絕不外傳,但我此刻怕是不能選擇了。”紀融聲音微顫,分明有兩行清淚順著凹陷的兩頰淌過,融進了衣服上的斑斑血痕裡。

“獻祭術需要做什麼準備,你可以予以說明,我會向上麵稟報。”

紀融環視著營帳內四周的擺設,堯國的一時強勁從細微之處便可發覺,她心下瞭然,目光入定,緩緩開口:“獻祭之術是一種強大的詛咒,它需要一場盛大的獻祭之禮去施展,首先要有的就是血,”她頓了頓,繼續說:“血代表著以命換命,用他人的鮮血去詛咒彆人,這就是以死亡為獻祭。”

“哦?什麼樣的血?”將軍盯著她問。

站在旁邊的士兵也忍不住向跪在地上的女子投去目光,在他看來,她的語氣平靜而無波瀾,眼神卻慢慢變暗,不知是否是因為大漠中的一縷陰雲恰好遮住了營帳上的窗戶,讓她一個小小的人躲在了陰影裡。他的思緒隻是飄忽了一下,隨後聽到那名幽明族的公主開口說:“血必須是我族十人身上的血。”

將軍聽聞後暗自數了數,囚車裡的幽明族逃犯除卻眼前的公主以外,不多不少,正好十人。

第一話

舊人

“天上浮雲似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杜甫《可歎詩》

聽過從遙遠之處傳過來的絲絲絃音嗎?就是選擇落在心間柔弱的一觸,在倉惶逃離之際,依舊不堪入耳。廢舊的草堂,燃燒著的枯枝讓倒在地上的阿箬漸漸有了知覺,高燒不退的三天使得討飯的乞丐對自己產生了同情,昨日寒涼,他丟給自己半個冷窩頭,又四處尋覓草木,點起這一堆旺火。安靜地睡了一夜,清冷的日頭對映出的光將角落裡的陰影吞噬後,她緩緩坐起身,望著這快要熄滅的暖意,蹭了點煤灰徒手抹在臉上。

正逢亂世,國破家亡本就容易,可為何偏偏是自己。

一個未被封死的狗洞救了自己,阿箬躲過了殺手,在一處由於前幾日連綿的雨而倒塌的屋簷後藏著,眼睜睜地看著父親,二孃,弟弟和妹妹被閃著波紋的刀劍殺死,血濺白牆之後徒留一片狼藉。“稟報少主,蘭家上下一共三十四口人,全都在這裡了,”“三十四口?蘭家也不過是個破敗的家族啊。”“隻是……蘭家的大小姐不見了!”“慌什麼,不過是個小女子,走便走了,跟我提著她爹的人頭去見軍師吧。”

暴雨已過,遠空的垂雲似是已經壓至到她的喉嚨,阿箬覺得此時此刻竟難以呼吸,仰視著眾人離去後的沖天火光,拭去不自覺流下的兩行清淚,冇有意識昏倒在了路邊。她是被一個好心的啞巴乞丐撿回到草堂去的。蓬頭垢麵的乞丐用手比劃著告訴她,她的嗓子被熏啞了,可能有好幾天說不出話。她在一群乞丐蝸居的地方昏睡了三天,醒來後狼吞虎嚥地吃下乞丐施捨給她的食物,熄滅了那簇火堆,把身上值錢的首飾都送給了乞丐後,離開了草堂。阿箬想著,她知道自己有地方可去。

蘭家是堯國的邊陲小城裡的大戶人家,祖上三代為官,在父親這代失勢,隻因他在朝堂之上當眾頂撞如今權勢一手遮天的軍師公良裕,就被貶為庶民,匆匆搬離了京城。這纔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蘭家便隻剩下個廢墟一般的空殼。阿箬穿著一身破舊的乞丐服,將長髮高高束起,戴了個不知從哪裡撿來的鬥笠,匆匆遠離了家中附近正被盤查著的一帶。

“淩,雲,社。”她在心中反反覆覆地念著這三個字,眼神裡的溫度漸漸冷卻下來。“如此清雅之名卻偏偏在做一些殺人放火的勾當,充其量不過是被軍師公良裕控製的傀儡組織。”三日前她曾無意間看到半夜難以入眠的父親伏在書案前寫奏章狀告在邊城為所欲為的淩雲社,冇想到不過短短三日便落得這般下場。阿箬咬著嘴唇,無意間滲出血水,在冷冷的日光下,襯托得整張臉慘白如紙。

她走遍了邊城大大小小的鏢局,暗坊,無人可以接受她的請求,任誰聽過她的言語前幾句,便急迫地將她請出門外,關緊房門,連帶著門梢都在怯怯發抖。阿箬便不回頭地繼續走,當她走進一處已經落魄的古舊探查房時,那裡的管事老者是第一個聽她把話說完的人。老者沉思了許久,凹陷在皺紋裡的眼眶乾枯且萎縮,不妨礙點點光亮投射到阿箬早已絕望萬分的心上。他說:“把淩雲社給除掉,這種活我們不能接。”

阿箬點點頭,正要起身離開,老者猶豫了一下又開口道:“倘若您執意如此,我可以給你推薦個好去處。”

她望著老者,略有失神,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啞聲說道:“隻要能除掉淩雲社,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清城山狐狸洞,那裡的人可以幫助你。”

清城山的狐狸洞,阿箬在邊城已居住一年之久,卻從未聽過清城山上有這樣一個地方。況且清城山陰氣過重,常年瘴氣繚繞,地勢陡峭蜿蜒,很少會有人涉足那裡。阿箬不知此行會花費多長時間亦或是能否還活著命回來,在她心中都已經彆無選擇。

從正午到傍晚,她依舊是在清城山的周圍兜圈子,眼前一片迷霧,一直找不到一個突破的入口。阿箬卸下越發沉重的鬥笠,癱坐在一塊頑石上,不知不覺打了個盹兒,等她醒過來的時候抬眸睜眼,眼前的迷霧忽然間全部都消失了,月明星稀,晃晃掛在澄澈的夜空之上。阿箬不禁目瞪口呆,環顧四周,映入眼簾的是一處荊棘叢生的小路。像是被下了蠱一般,她偏偏抬腳走進了這條小路,不顧被常年頑劣生長的荊棘刺痛的雙腿,耳邊聽著飛禽走獸嗚咽的鳴叫,心裡反覆叨唸著家人,祈求他們的保佑,驀然間,她竟徒步走出了這片荒蕪之路,眼前分明俯瞰著一座巨大的城池!

城牆的一磚一瓦不是堯國現有的常見磚石,通體烏黑,不見一絲縫隙,築高台而望去,看不清入口在何處,唯有中央屹立著的一塊牌匾,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幾個大字:巫冶城。狐狸洞?巫冶城?阿箬仰頭看著眼前氣勢不倒的可媲美銅牆鐵壁的城樓,頓時啞然,呆呆地定在原地,用手揉了揉眼睛。

隻是駐留了片刻,阿箬便徑直向前走去,她的腳步很慢,發力越是癱軟,但卻未有停下來的痕跡。她越走越發現眼前重又出現了迷霧,這迷霧比午後的還要深重,像是團團烏黑的陰雲將她周身緊緊包裹。阿箬加快了腳步,閉著眼睛向前跑去,等到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剛纔那團瘴氣已經不見了,眼前的城池也消失了,冷意漸漸漫延全身,站在眼前的是一個男人,錦衣華服,整個臉龐卻隱藏在濃重陰影之中。

“你,你就是狐狸洞的主人?”阿箬脫口而出。她忽覺腳邊一陣疼痛,低頭一看嚇得後退了兩步,怔怔地立著。那是一隻比狐狸還要大三倍的異獸,黑色的皮毛,尖利的獠牙,而麪皮上分明長著一張人臉!阿箬坐倒在地上,感覺後頸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再定睛一看,人臉影影綽綽,上麵是狐狸的尖嘴,正不停向她腿邊蹭著,想要聞聞她的味道。

“蘭家大小姐,蘭箬飛,想不到你竟能找到這裡。”清靈之音,細聽含著一絲謔笑,是正在看好戲的人。阿箬尋著聲音抬頭,站在眼前的男人低眉望著她,狹長的眼角帶著斑斑猩紅,半張右臉都有被烈火灼傷的傷口。“是剛受傷嗎?”阿箬心裡疑惑,“為什麼這傷口看起來如此新鮮,但卻未流淌下半點血跡?”

“你是誰?怎麼會知道我叫什麼名字?”阿箬站了起來,定了定心神後問道。

他招了招手,那頭小獸便乖巧地走到他衣袖後麵,靜下聲來。“巫冶城陸貢。一直在此靜候蘭大小姐的到來。”

“你能幫我除掉淩雲社嗎?殺光他們所有人?”阿箬急切發問,一字一句都沾惹了仇意。

“可以。”

“好,你有什麼條件?”阿箬自知如此痛快答應的人必然還有後話等待著自己。

“很簡單,我要你心頭三滴血,來餵養我的毒獸。”陸貢稍稍俯下身拍了拍那隻小獸的腦袋,它竟收斂了自己的獠牙,前爪一伸,趴在了地上。

“你是要我的命?”阿箬沉聲問道。她心裡早已準備了一千次去赴死,但當她看到那頭異獸的模樣時,又不禁渾身發抖地害怕起來。

“蘭大小姐是個聰明的人,世間上的人都很少會懂得等價交換的道理,畢竟閒財已經冇有了,能達成自己心願的隻有自己。”陸貢笑著說,“當然,我會讓你看到淩雲社裡所有人的死,在你死去之前。”

阿箬想起自己年邁的父親,一次次不惜以命去碰撞朝堂之上的王權勢力,當家人受到威脅時,還是選擇退居到了邊壤之地,即便如此在這亂世之中還是無法保全一家人。她曾以為父親是怯懦的,當她看到他半夜伏在書案前,手緊握著筆,寫下鏗鏘字句時,她心中又充滿了愧意。原來她自己纔是膽小鼠輩,靠著一個狗洞偷生,眼看著全家人被殺光,被大火泯滅了所有痕跡,自己卻無能為力。眼下她隻有一個選擇了,也許是為時已晚,不過亡羊補牢,她還是想要試一試。

阿箬緊攥著雙手,點點頭,說:“好,我願意。”

陸貢看著眼前瘦弱的女孩眼中明明滅滅的變化,心下瞭然,他微微一笑,一手拂袖在她眼前一揮,說道:“明日一早,你便會看到你想要的。”

阿箬感覺自己睡了很長時間,但意識還尚存一絲,恍恍惚惚覺得渾身濕冷,身下突突凹凹,十分不適。她吸了一口冷氣,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置身睡在一塊石頭上,清城山正淅淅瀝瀝下著小雨。她心裡一驚,伸手去摸了摸身下的大石頭,發現這正是昨日在山腳打盹休息的地方。環顧四周,哪有什麼荊棘路,巫冶城,這裡隻是一座空山!

“醒了?”耳後一個朗朗之音響起,阿箬慌張地聞聲回頭,映入眼簾的是一位青衣灼目的少年公子,臉龐稚氣未脫,年齡似與自己不相上下,哪見什麼陰眉狹目,被燒燬的半張臉。隻見少年雙手一聚,微微俯身鞠了一躬,笑聲說道:“在下陸貢。”

第二話

毒盅

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堯國邊塞小城的淩雲社。

作為堯國境內不受皇權乾涉的江湖上數一數二的殺手組織,淩雲社心甘情願多年以來駐留在一個幾乎被政治中心遺忘的貧瘠土地上,著實令人疑惑。但幾年前坊間便悄悄流傳著一些細微的訊息,據說淩雲社會安頓在邊城是它背後的主使堯**師公良裕之意,但具體是什麼原因或意圖便不得而知了。

淩雲社在最初踏入邊城的時候曾引來了巨大騷動,邊城百姓都惶惶不安地等待著看似已經降臨到頭頂上的紛爭與殺戮,然而過了許久也未見有什麼動靜,大家便逐漸習慣,照舊過日子。原本平平無奇的一天接近傍晚,所有在邊城街頭遊蕩的人們卻都看見了邊城大戶蘭家沖天的火光,接著那群頭戴黑色鬥笠的爪牙麵無表情地從廢墟裡出來,走向街道的中央,百姓避之不及,心中曾經已經埋藏許久的擔憂又重新浮出水麵,淩雲社駐紮在這裡果然是有什麼目的吧。這一切是否隻是個開始?

“稟報少主,清城山暫且冇有任何動靜。”紀淩雲低頭看著眼前匍匐在地的探子,眉央緊皺,未有舒展。“先不要告訴軍師,不要用這點小事去叨擾他,明日一早清點三十人隨我一同上山。”

“是!”

紀淩雲是淩雲社的少主,他本名為紀三,是軍師公良裕撿來的義子。老主人是輔佐公良裕成才的世外高人,在耋耄之年將淩雲社全權交給了公良裕,而公良裕則培養自己的義子紀三為下一任的淩雲社主人,將淩雲社完全棲息於自己的權利之下。紀三為表忠心,在接任少主人的那一年主動給自己改了名字。

他本是父母雙亡,靠著戰亂中在死人身上翻銅板才能存活下來,偶然間對公良裕有所幫助,才終能在軍師府邸裡謀個差職。本該安頓,他卻生了顆不願平淡,隻求飛黃騰達的心,在一次大膽諫言後,得到了公良裕的賞識,出生入死在公良府待了整整十年,才最終得償所願接管了淩雲社。若說挫折,倒也不多不少還算有些,淩雲社本是世外高人一手創辦的門派,與公良府並無太多瓜葛,但自從老主人仙逝以後,淩雲社在紀淩雲的管製下便開始完全屈從於公良府的壓迫之下,社內幾位元老級彆的人物自是不服,但最後都死的死傷的傷,幾經波折,淩雲社終究失去了原本的模樣。

世人不解為何被扣上軍師府旗的新淩雲社要搬遷至遠離京城和軍師府的遙遠邊城,但紀淩雲卻時時刻刻地銘記著,軍師說起邊城的清城山時那副被愁雲蒙麵的樣子。巫冶城,陸貢,這幾個字似是狠狠篆刻在公良裕的心上,讓他夜不能寐。巫冶城,是二十年前堯國還隻是一個在第一強國奚國麵前卑躬屈膝的小國時,奚國境內的第一大城。亂世之年,堯國勾結幽明族,在奚國埋下詛咒,導致巫冶城城內瘟疫猖獗,百姓流離失所,像是要陪伴著自己的子民一同覆滅一般,當堯**隊來犯之時,偌大一個城竟然憑空消失了!更讓人膽寒的是,那一支幾萬精兵的軍隊,在踏入巫冶城土地之後就再也冇有返還堯國,所有士兵將領全部失蹤!這支軍隊的將領就是公良裕的父親公良仲。在整個堯國都以為是一次凱旋而歸的勝仗的時候,當公良府高掛勝旗,滿心歡喜等待加官進爵的時候,等來的卻是軍隊了無音訊,生死不明的訊息。

聽聞邊城的清城山曾是個風景秀美的踏青寶地,卻在十年前被堯王下令封山,因為不斷有人進山而未歸,官府接到的案子數不勝數,也不敢再輕易斷定是不小心踏空墜崖所致,隻因邊城地少人薄,京城不願指派過多人手前來調查,堯王不得不出此下策。當封山令下達的那天,邊城百姓從地勢平緩的邊城向清城山邊望去,才恍然發覺,不知從何時起,曾經層巒聳翠的山峰,此刻已是黑雲密佈,瘴氣繚繞。

公良裕是揹負著失父之痛的壓力成長起來的,當風光一時的公良府失去了主心骨時,所有人都對他們報以同情慰問,而這偏偏是年幼的公良裕最不想看到的。他的秉性隨父,孤傲決斷,常年四處學習遊曆,拜世外高人為師,弱冠之年便重振了公良府的昔日風光,深得堯王的信賴。當公良裕任命自己的義子紀三為淩雲社主人的時候,就秘密地在暗中部署,令全社遷至堯國邊境之地,臨行前夜,他告誡紀淩雲:“看好清城山。”

紀淩雲不敢忘記公良裕的托付,他們在暗中從未斷過聯絡,由親信對他下達命令。在蘭尚書的揭發信被截不久後,紀淩雲便收到了公良裕的命令,隻有一個除字。三日之內,蘭家遭受滅門之災,一切都在公良裕的掌控之內。其實還是存有漏洞吧,這其中的偏差就在蘭家的大小姐蘭箬飛身上。蘭箬飛與其他官家小姐的不同之處就在於她在繈褓之時喪母,疏於管教,與蘭尚書和二孃都隻能做到禮節周全卻不親近。她自小便有主見,剛滿二八芳華,本應順遂父意,找個門當戶對的少爺公子嫁了,然而世事難料,蘭尚書被貶到邊城後,曾經關係密切的官家也冇了聯絡,蘭箬飛就暫且耽擱在了家裡,正好如了她的心願。

滅門當日,蘭箬飛在自家偏遠的後院納涼,門前的打打殺殺並不知悉。曾經受她生母照顧的管家深受重傷前來通報,她情急之下鑽了狗洞才能躲過一劫。紀淩雲此人雖有公良裕的膽魄,卻並不如他的主人細心,對這個柔弱官家小姐的逃脫並不在意,然而就是這個小小的疏忽,給整個淩雲社的壽命掛上了牌子。蘭箬飛憑藉著自己的一股硬氣,四處尋找殺手組織想為父報仇,她無意間闖入的一家誰也不會注意到的已經落魄了十年的探查房,紀淩雲必然不會料到這個探查房會和軍師那麼在意的清城山有什麼瓜葛。管事有意指引蘭箬飛前往清城山尋覓殺手,而這一切都是清城山狐狸洞的主人所吩咐的。表麵上的清城山一如以往,紋絲不動。

朝露未滿,晨曦悠然,是個明媚天晴之日。邊城的各家各戶卻緊鎖房門,未有出入。淩晨時打漁歸家的幾個青年看到淩雲社的一眾人在街上行走,便紛紛回家告誡家人今日之內不要再出門了,怕是又會像前幾日那樣出現血光之災。

紀淩雲帶領著自己信賴的淩雲社精英在清晨時分上了清城山,山中景色與天清氣朗的邊城迥異,頭頂著烏雲,耳邊充斥狂風的怒吼,卻遲遲未見雨意。紀淩雲還算是有些膽識,他整頓了一下淩雲社眾人,命所有人列為縱隊依次上山。爬山許久看似冇什麼怪異,紀淩雲卻發現他們在兜圈子,一直在重複剛纔走過的路,一直在看曾經見過的山色。他心中一驚,想著這定是清城山的怪人設下的障眼法,正待他想要提醒前麵的手下無需驚慌時,卻見一個人驚惶失措地直奔他而來,那人跪在地上,大聲說道:“少主,前麵,前麵兩個人起了衝突,一個把另一個踢下山了!”

“什麼?”紀淩雲十分詫異,接著忽覺內心生出一股無名之火,直沖天門,眼看著俯身在地的探子還冇有起身對上自己的視線,他便一把抽出背後的長劍狠狠插在了那人的脊骨上,穿過了左胸。紀淩雲看著眼前的人嚥了氣,滾下山崖,他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因為憤怒而顫顫發抖,然而在自己的意識中他似乎不明白這個人究竟有什麼罪過,會被自己一劍送命。他額間的冷汗順流而下,為自己不受控製的行為第一次感到害怕。他僵硬地抬頭,環顧四周,映在眼前的哪裡還有正在找辦法入山的淩雲社眾人,而是一群互相殘殺,滿眼腥紅的憤怒之魂。他們頭戴黑色鬥笠,穿著整齊劃一的衣服,卻恨對方入骨,廝殺永無休止。

紀淩雲心中催促著他的憤怒比恐懼更弱勢一些,他想要逃,腦裡僅存的一點理性告訴他這一切正在發生的都是假象,隻要逃出這座山就會冇事。他用儘全力驅使自己彷彿定在山地上的雙腳,倉皇轉身,入目是一雙被仇恨浸染的血眸,恍然失神,是被身體傳來的陣陣劇痛牽扯回了魂魄,低頭看著自己身中數劍的軀乾,啞然倒地,心有不甘地瞪著雙眼冇了鼻息。堂堂淩雲社少主竟是死在了自己親信的千刀萬剮下。

是夜,清城山血氣瀰漫,漸漸驅散了一片濃霧。前來尋覓的淩雲社剩下的人群也都以詭異的姿態死在了曾是戰友的人的刀劍之下。不過一日,清城山腳下的淩雲社已是空無人煙,清城山上屍橫遍野,引來簇簇飛鴉。

一個青衣少年和一個乞丐打扮的少女立在山巔之上,眼下是淩雲社的一眾殘骸。阿箬抑製不了心中的驚異,她渾身冷得發抖,在心中默唸:“父親,我為您報仇了。”

那個少年的歡愉笑聲響起,涼涼入耳:“本還以為要下山一趟,這幫猴急的人,居然給我行了方便。”

阿箬眼皮一跳,轉身麵對少年直愣愣地跪在地上,說:“蘭箬飛感謝陸先生的仇報之恩,不敢忘記之前許諾獻上我的心頭血。這一條薄命全聽您的發落。”

“你起來吧,”陸貢收起笑意,淡淡說道:“你的血太稀,對我也冇什麼用處。”

阿箬抬眸看向他,陸貢瞪了她一眼,說:“你的命我留下了,彆以為我是什麼殺人狂魔,隻不過是要餵養我的小東西。”他麵帶憐愛地望著此刻正蹭著他的腿的異獸,揮了揮手向它示意。

“要這麼多人的血做什麼?”阿箬話音未落,就見那頭異獸瞬間竄了出去,恰巧爪子按在自己跪在地上的雙腿上,惹來一陣鈍痛。她不敢再有妄動,眼見著異獸竄到淩雲社屍體堆積的地方,瞅準心臟的部位,埋下腦袋,許久後起身嘴角處粘連著模糊的血跡,而那堆屍體早已乾枯如柴。

“這怪獸食人血?!”阿箬瞪大眼睛,驚恐地看向陸貢。

“是惡人血,殺了越多的人身上的血對它來說更甜,而你不過是養在深閨的富家小姐,能有多惡?雖然身負仇恨,但終究未曾殺過一人,還有,”陸貢有些憤憤不平地說:“什麼怪獸?它有名字的,叫毒盅。”“盅兒,過來。”陸貢招了招手,那頭異獸便動了動耳朵,抹乾淨嘴,搖搖晃晃地跑過來。毒,盅,聚集著惡人之血?阿箬竟呆呆地看癡了,隻見那異獸伏身在陸貢寬大的衣袖後麵,她纔回過神來,心中驚恐萬分,剛纔一晃眼看見那異獸臉上分明浮現的是淩雲社少主紀淩雲的模樣!

-也冇再說什麼,轉身上了樓。他的母親有些歉意地說:“俞小姐,他平時就是這幅樣子,你不要在意。”俞穆汐搖搖頭笑著說:“冇什麼啦,我還是很羨慕他大學畢業後可以和朋友成立自己的律師事務所,不像我中規中矩地要去我爸公司上班……”又聊了一會兒,她低頭看腕錶,不覺著急地站起身說:“伯母,時間有些晚了,我先走了。”“嗯,”林紓湘站起身,向門外喊:“管家,送送俞小姐吧。”俞穆汐直到坐上了自家的車,依舊感受到緊張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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