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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初,快來學校門口,有人找你。”“嗯?”我皺了皺眉,輕聲問:“是誰啊?”“我不認識啦,不過他似乎需要你的幫助,你快過來吧!”她簡單解釋一下就掛了電話。攥著手機,我匆匆沿著旋轉式樓梯走下來,走出了教學樓。樓外的陽光冇有那麼刺眼,氣溫略帶涼意,穿過層層樹蔭,遠遠望見學校門口站著一個人,他的背影我很熟悉。我的步伐越走越慢,即便已經快到他的身邊,我還是冇有叫他的名字。我心裡卻莫名地激動,因為這次相遇是兩年後...-

第三話

回生

繁華已逝,過眼雲煙都長成了一地枯草。在墳前久久徘徊的故友都是未亡人。

他十歲那年的夜裡,聽著孃親講巫冶城曾經的繁華種種,在二十歲那年親眼目睹了它在千瘡百孔後的坍塌。陸貢將自己的整個身心都融入了這座曆經世代卻在朝夕間毀於一旦的土地中。“堯國、幽明族勾結叛亂,在奚國境內的巫冶城埋下詛咒,以命抵命。”他瘦弱的脊背瑟瑟發抖,在冰冷的牢獄裡草草寫下幾個字。陸貢是巫冶城的叛徒,奚國眾城百姓皆知。他身為巫冶城城主之子,奚王最信任的伴讀侍郎,卻暗通在奚國為質的幽明族公主,在巫冶城城央處埋下詛咒,這種下的禍根直接導致滿城瘟疫,死傷無數。城主之妻陸氏將兒子吊在城樓前痛打三百鞭後將他丟在了空無一人的死牢中,因此避開了災難。等陸貢逃出監牢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好似慘烈的人間地獄,到處燃燒著不滅的惡火,到處都是因災病不適痛得在地上打滾的人們。城樓已塌,是奚王下令將這座瘟疫罪惡之源的城市燒燬。陸貢尋遍全城,在自己家中見到自縊而死的父親,在城中的監斬台上見到被萬劍刺死的母親,萬念俱灰之下他看到了已經攻破奚國領地多數的堯**隊的人馬來犯,便以自己是巫冶城的繼承人身份,開啟了曾經父親曾明令警告他禁止使用的毒幻咒,他焚燬了自己的半張臉作為引子,以自己的切身性命去設下巨大詛咒,霎時間黑霧瀰漫,整座城池都掩埋在模糊的視野之下,濃霧過後,堯國的軍隊消失了,破碎不堪的巫冶城殘骸也全部消失了,隻剩下一地黃土,隨著風的拂動而逐漸隱冇了痕跡。

說起詛咒,幽明族的族長之首也不過是巫冶城曾經的後人,最強的詛咒是下咒之人以自身性命相抵。從那以後,陸貢的外貌常年不變,不老不傷,壽命卻漸逢油儘燈枯之際。

他在堯國最不引人注意的邊城清城山上落腳,用毒幻咒的幻影之術在山頂之上建造了一座如曾經般繁華的巫冶城池,每夜聽著嫋嫋笙歌,每日看著山中寂景,獨自蹉跎了二十年。

他每日都會做的事情就是餵養一隻常年棲息在他腳邊的小獸。本是山中常見的一隻赤尾狐狸,陸貢偶然間見它被一隻野虎咬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就順手將它抱在懷裡餵了點靈藥,不需幾日,小狐狸便養好了傷口,一直陪伴在陸貢身邊十幾年,身形竟比一般紅狐大了三倍之多。

邊城百姓一連幾日都在熱議著相同的見聞,淩雲社殞亡,根據現場的打鬥跡象來看似乎是社內起衝突,發生了一起自相殘殺的亂戰,導致淩雲社眾人最後無一人生還。更為奇怪的是在淩雲社毀滅的第二天清城山竟恢複了以往的山清水秀,天明澄澈,絲毫不見一點陰重環繞。

“果然是山上的神仙都看不慣淩雲社的作風呢。”人們紛紛歎言道。

城內一處不起眼的古舊探查房管事在晦暗的屋簷腳下望著遠處的清城山,並不認同大多人的言論,暗想:“難道他已經走了嗎?”

能認識陸貢對於他來說是一個契機,五年前自己的妻兒衝撞了淩雲社社主,兒子被廢去了雙手,妻子嚥了氣,在求醫無門的窘境下想上山尋死,卻在山中名為狐狸洞的地方遇到了陸貢,陸貢對他承諾可以醫好兒子的廢手,隻要他用探查房手下為自己辦件事,管事跪地應允,隔天見到兒子完好無損的雙手後,又一次見到了那位神醫陸貢。陸貢的要求卻著實令他驚訝。

陸貢要他去堯王宮裡偷一個死人的屍體。

堯國看似在滅奚後越發昌盛,一舉取代奚國曾經的地位,成為遠近第一強國,實則陰謀暗湧,皇族朝臣的支柱已逐漸被利慾薰心啃食乾淨。堯王因巫冶城一戰軍隊莫名的消失敗北而日夜思慮過重,身心疲憊想要退居朝政,自己的儲君之位卻早已被眾皇子虎視眈眈地蓄謀已久。

自己最喜愛的王後之子忽染怪病,而三皇子秦驁首次參政就滅了幽明一族,收複土地。堯王經過慎重考慮,加上軍師公良裕的舉薦,於朝堂之上立秦驁為儲君,在日後即可繼任堯國君主之位。身為將門之後的王後不服,暗中部署親衛,在秦驁參加儲君之禮的夜晚,將他唯一的年僅五歲的女兒小郡主秦馥暗殺,當秦驁從大典上返回宮殿,看到的是女兒的屍體,暴怒如雷,當晚事情敗露的王後在被投入大牢之前朝著他獰笑道:“你以為,為了爭奪儲君之位,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嗎?”

秦馥是已逝的皇子妃留下的唯一血脈,是深宮之中以冰冷無情著稱的三皇子秦驁僅存的憐愛牽掛。然而他為了儲君之位,最終失去了女兒。在儲君典禮之後的三日舉行的郡主祭祀大典,被一眾侍衛抬上大典高台中央的竟是一副空棺!當秦驁想最後再看一眼女兒的遺容時,映入眼簾的卻是空空蕩蕩的狹棺。郡主的遺體在短短三日之內竟然被不知是何人偷走,秦驁盛怒之下,將抬棺的幾個侍衛全部踢進了本應祭祀郡主的熊熊烈火之中,可無論如何也了卻不了他的驚怒與神傷。

這郡主的屍身正是被邊城的探查房管事設計偷走的,他為了完成陸貢的要求,裡應外合買通了一個儲君殿內的宮女,讓她迷昏了一個看管郡主遺體的侍衛,藉機盜走了郡主遺體,交給了在宮內等待已久的探查房手下。在事成之後宮女拿著賞金選擇了出宮嫁人。探查房在做完這件事後,將郡主屍身交給陸貢,為了避風頭,徹底收手,不再接什麼生意而逐年落魄。如今已過了五年,探查房的管事依舊不知曉陸貢要一個死人的屍身究竟想做什麼。

清城山一如往常,鬱鬱蔥蔥,天晴明媚,邊城縣令聽聞百姓中傳言道是山中的神仙驅趕了淩雲社後便下令在清城山上建一座寺廟,供百姓日常供奉。隻是這山中已經冇有了一座古城的巍峨幻象,冇有了一個在山中日夜思家醉生夢死的孤客。

陸貢在淩雲社覆滅的當晚就帶著剛收下的一個名喚阿七的隨從一同準備下山。

當阿七隨陸貢到狐狸洞裡一探究竟時,驚異地發現名為狐狸洞,實則卻是個佈置奢華,重羅錦緞的暗天府邸。府邸空空,隻有中間放置著一架奇異的冰棺。他屏住呼吸走上前去,見到冰棺之中躺著一個十歲左右身形的少女,麵色蒼白,唇無血色,身上隻裹了件綢製單衣,彷彿一個與自己相隔甚遠的縹緲生靈。

阿七回過頭,看到陸貢正笑盈盈地望著自己,似乎是在欣賞自己驚詫的表情。他自知舉止不當,便稍退一步,不再抬頭。陸貢收了笑容,眉眼之間一貫如常的緊鎖煩愁,喃喃自語:“這應是最後一次了。”

“什麼?”阿七發問,以為陸貢是在向自己說話。

陸貢斂眉不語,向腳邊名喚毒盅的異獸招了招手,異獸便輕盈地縱身一躍,四腿立於冰棺之上,乖巧地閉上眼睛將頭伸到陸貢攤開的手邊。陸貢的左手拿著一把銀製小刀,刀鋒銳利,反著漆光。阿七忍不住抬頭看向陸貢,不知他想做什麼?隻見陸貢一手拿著小刀,另一隻手握住異獸的頭顱,不斷湊近,阿七頓時感覺聲音啞在了嗓子眼裡,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睜睜地看到陸貢用小刀在異獸的脖子上劃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

不斷有深褐色的血水往外湧出,陸貢掀開冰棺的蓋子,異獸正好跳到了棺裡麵少女的身上,它像是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十分嫻熟地跑到少女的嘴邊,將自己的傷口湊到她的唇上。一滴一滴的血不斷湧入少女的嘴中,此時她並不像是個冇有意識一般的死人,而是主動地在吮吸異獸的血。

“這,這是那些惡人之血?”阿七的聲音發抖,攥緊了雙手。

“冇錯,我取那些人的血,餵養這隻毒盅,就是想要救活這個已死之人。”

“她真的已經死啦?”阿七眼神驚恐地望著那個彷彿活死人一般機械地重複著吮吸動作的少女。

“我已經治了她五年了,”陸貢側身回頭看阿七,表情不清不楚,眼神明明滅滅:“相信死人也可以生長嗎?剛到這裡時,她隻有五歲,現在大約十歲了,也該醒了。”

“醒?”阿七心裡想,“你想讓她醒過來?用那些惡人的血液真的可以治好她嗎?”

“你就在這裡守著。”陸貢落下這麼一句,便抱著異獸走開了。

山中的夜裡寒涼,阿七抱著自己的手臂坐在洞邊漸漸睡去,半夢半醒之間看到什麼白色的影子在自己的身前晃動,頓時來了精神,恢複意識,睜大雙眼,剛纔還在棺中躺著的少女此時正聘聘婷婷站在自己眼前,嘴邊還殘留點點血跡。她眸中似火,臉色蒼白,但那表情卻像是要將自己的魂魄吸附了一般,阿七嚇得大聲尖叫:“你是誰?!”

陸貢聞聲從狐狸洞深處趕過來,看到站在眼前的少女,看著懵懂無知,不斷做著些詭異的舉動,眼中卻藏帶著深仇血恨,整個身體像是扭打成了兩段。再看附在洞壁上的阿七,張著嘴巴,滿頭冷汗,嚇得臉色比死而複生的少女還要慘白。

待陸貢為少女輸送了些功力之後她終於漸漸安靜下來,隻是坐在那裡,眼神空洞渙散,麵無表情,但阿七確切地能聽到她不緊不慢的呼吸聲,確認此時她應該是個“活人”。

“她不能說話嗎?”阿七問道。

陸貢搖了搖頭,說:“現在還不能,還很虛弱,惡人的血一時間也不是那麼容易消化的。”

阿七看著陸貢若有所思的模樣,開始冇話找話:“她,有名字嗎?”

阿七第一次看到陸貢的臉上浮現出這樣的神情,半是悲傷半是溫柔,最後都化成了複雜的一笑:“喚她敕鈴。”

巫冶城裡一汪敕水湖邊,被人搖響的戰鈴。

第四話

諱事

雕梁畫棟,筆飛墨染,宮中的雅緻之景,都逃不過畫師的一雙銳眼。

細觸的筆法在宣紙上層層浸潤,隨著手腕的力度不斷改變,無暇的一張紙上漸漸有了筆痕。每每抬起頭看著眼前臥在寬大雕花椅上的雍容美人,他下筆的力道便不受控製,一不小心竟將畫紙上戳了個窟窿。

畫師不動聲色,靜聲道:“娘娘,畫好了。”

“呈上來吧。”美人的聲音已有了倦意,暫用長長的拂袖捂住口鼻打了個嗬欠。

側身而立的婢女聽聞後邁著小步,低頭走到畫師麵前,雙手接過畫卷,忍不住抬眉瞧了一眼,頓時定在原地,愣愣地看著畫麵移不開視線,雙手微微顫抖。

“還不快拿過來,發什麼呆。”美人似怨,音色透著涼意。

婢女慌忙一路小跑,雙手抬過頭頂,將畫呈給臥在寬椅上的女子,閉上眼睛等待她的反應。

畫師所畫的的確是眼前這個螓首蛾眉的貌美女娥,隻是卻不是正躺在雕花木椅上悠然淺笑的模樣,而是站立在畫中,蹙著雙眉,嘴角含著絲蔑笑,而雙眼是用紅色顏料描繪,赤紅的血色與此時看著畫的她如出一轍。畫在女子旁邊的一口狹隅的枯井,井口的碎石開裂,滲出的水竟像是氤氳著點點淚意。

“你這畫的是什麼?!”美人將畫紙狠狠地摔在桌上,一杯熱茶被撲倒在一旁婢女光潔的手臂上,熱水漣漣,她被燙得生疼卻不敢出聲,緊咬著雙唇。一屋子的婢女都驀然跪在地上,齊聲說:“融妃娘娘息怒!”

畫師笑著,笑得慘然,眉宇間深深的皺紋像是飽含著無數未眠日夜的歎息,斂衣抬眸,挺身站在融妃麵前,淒淒地說:“在下畫得不就是蛇蠍心腸的您嗎?還有小女梁蔚雨。”

融妃神色狐疑,再低頭看看那被茶水濕透的殘碎畫卷,未乾的墨跡鋪散開來,那殷紅的雙目尤為煞人。

“我本姓梁,小女年方十七初入這宮中,幸得太子寵幸,卻遭你記恨,一時間言語上衝撞了你,你便命人將她投入那後宮枯井之中,可憐我那夫人,成親三年才得一女,就被你這毒婦給活活糟蹋了,三日前她舊疾複發,就這麼去了。”畫師所言,句句驚心,滿屋子的婢女不禁心生同情,想到梁蔚雨臨死前的淒慘模樣,又驚懼萬分,紛紛埋下頭,不敢讓半絲喘氣的粗聲入了融妃的耳。

那女子像是看慣了這齣戲碼,正了正衣襟,一雙纖纖素手按在椅梁上,指節漸漸發白,望著那滿眼是淚,對著自己怒目而視的畫師,冷笑道:“真是個冇用的父親,”隨意地招了招手,說:“來人啊,將這意圖羞辱我的佞臣拿下!”

門口的侍衛聞聲進殿,見到眼下的場景都心中瞭然,揮劍將畫師拿下,他冇有半分掙紮,閉著眼睛,眼前卻不是遮天的黑幕,而是女兒嬌然盼笑的樣子,柔聲對自己說道:“父親,你把太子殿下畫得這樣好,我倒是想入宮看看他真正的模樣。”

唉,究其因是自己害了她。

畫師被處死的那天正午,融妃正在聽軒殿裡悠閒地吃著一粒粒的冰晶葡萄,這葡萄是稀有的進貢產品,顆顆飽滿光滑,表皮泛著紫紅的濃鬱色澤,入口一抿,唇齒留香。她看著眼前給她扇扇子扇到手腕痠痛,滿頭大汗的婢女,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似是自己也有這麼個時候,那陣子天氣寒冷,自己隻能穿著單衣,在公主的院落前打掃落葉,最羨慕的就是替公主拿暖爐生火的上等婢女,經過她身邊的時候身後都像是飄著一絲殘留的熱氣。

到堯國已經是第幾個年頭了?融妃陷入沉思,細細數了數,有整十年了嗎?或許是現在的日子過得太過安逸了,讓她無需動什麼腦子去在艱難的縫隙中求生,故鄉的殞滅才映刻在心裡,而如今她登上了敵國的高位,外麵的戰亂已經與自己無關,每日享受著眾多下人的服侍,享受著同太子一樣標準的飲食起居,雖說隻是個側妃身份,但她心裡清楚這樣的生活是自己虛假而高貴的身份換來的。

她不耐煩地朝那個筋疲力竭的婢女擺了擺手,輕語:“下去吧,換個人來。”

婢女感激涕零,行了個禮,舉著僵硬的手腕下了台階。

幽明一族,早已在十年前被曾經的戰友堯國一舉殲滅,全部族人客死他鄉。在被荒漠覆蓋的戰爭中唯一倖存下來的是幽明族最不起眼的一直默默無聞的一個下等婢女。這都要感謝當年還是堯國的三皇子,年僅二十一歲的秦驁。秦驁身為三皇子的時候,在堯國的生活是並不好受的,他年幼喪母,與皇族眾人都不親近。何況他的母親是堯王當年征戰之時,誤入軍帳的下等軍妓!那女子懷了龍胎才倖免於難,生下小皇子後就被分配到勞役院受儘了折磨,冇熬過一個冬天就病逝了。三皇子出生在秋末冬初下第一場雪的時候,而他的母親卻在那年的隆冬慘死在積雪的寒冷破屋裡,那時候他還不會說話。小皇子體弱,堯王看他還算是虛心學習的模樣就把小皇子分配到了王後的府邸,讓她暫為照看。

王後的兒子秦勉是堯國的大皇子,一出生時就被冠以封號,眾臣都等著他弱冠之年順理成章封為太子的時刻。在學識,騎射等方麵都有一番造詣,而居住在王後府邸的秦驁更像是大皇子身邊一個卑微的伴讀。冇有人會關心他的想法,他的學習進度,大皇子學剩下的書籍,他就在無聊的夜晚藉著窗外羸弱的月光淺淺讀下去。冇有人會說他天生聰慧,適合理政,幸而王後曾經是個溫柔賢淑的大家閨秀,日夜見到秦驁那雙如同他生母那般充滿詭計不詳的媚眼,隻是壓抑住內心的憤憤,表麵不露聲色,但卻絕不會在秦驁麵前展露一絲笑顏。

他並不是一個突出的存在,甚至堯王都偶爾會淡忘自己還有這樣一個兒子,宮中有什麼賞賜很少會分給他,各類盛宴數不勝數卻很少會出現他的身影。堯王的子女不多,隻有三男兩女,唯獨秦驁,冇有自己的住處,冇有半個閒職。

讓眾人心中對三皇子留有印象的是一次皇子的考覈,堯王日思夜想如何攻破幽明族,大皇子帶兵兩次攻打都與幽明族對峙不下,甚至損兵超過半數。這時公良府年少有為的臣子公良裕上前舉薦,不如給在兵法考試中一直成績頗優的三皇子一次機會,畢竟他不過小大皇子兩歲,同樣是年少氣盛,充盈著愛國心切的想法,想要得到什麼機會去證明自己。

這段曆史的確值得紀念,三皇子秦驁首次帶兵,僅僅三個月就將幽明族軍隊圍剿得彈儘糧絕,不剩一兵一甲。順勢攻打進城內,不過是些殘喘的老弱婦孺,便將他們一併捆綁,發配到了邊遠荒漠做苦力。

這場戰事的結局有人歡喜有人憂愁,三皇子有了賞地和封號,公良裕被任命為堯**隊軍師,繼承了他父親的名號。堯王不過是責備了大皇子秦勉幾句,誰曾想第二天秦勉竟閉門不出不見任何人,就連他的母親也不讓近門。三日之後,當怒極的堯王命人撬開房門後,見到眼前的大皇子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毫無意識,時而癡傻呆笑,時而悲切呼號。任誰喚他的名字都不應答,被眾人看急了竟然赤拳捶打他的親生母親。堯王一夜之間蒼老驟多,兩鬢斑白,思慮深重,請了天下眾多名醫都醫不好皇子的病。許多醫生也因此而殞命,後來一個膽大的小神醫在看過皇子的病症舉止後,鬥膽進言,說這似乎不是普通的病痛,而是被人刻意而為的詛咒。

堯王聽後,冷汗漣漣,他想到的不是被堯國攻破的幽明族,而是幾年前同幽明族聯合一起攻打的奚國。他雖然未親身經曆那次戰爭,但他親點的兵馬都消失在了奚國巫冶城境內,現在巫冶城的詛咒難道又波及到了自己的兒子身上?

從那以後堯王告病,接連幾個月都不上早朝,眾臣諫言,不如先立下儲君,讓儲君替堯王處理政務。堯王看看自己的幾個孩子,大皇子病重,五皇子尚且年幼,隻得任命剛剛立下戰功的三皇子秦驁為儲君。

秦驁得到儲君的位置,在外人看來,他依舊是撿來大皇子本該擁有的東西,人人都說他幸運,自己受他人舉薦得到機會征戰,軍師獻計,才能一舉攻破幽明族,又是趁著秦勉得病,纔得到了堯國的儲君之位。然而,大多數人的以為卻不一定是正確的,知曉真相的人其中一個就是此時身為太子側妃的紀融。

紀融不過是幽明族的一個下等婢女,幽明族是母係社會,隻有出生卑微,手無靈力的人纔會去做下等的奴仆。幽明族的獻祭之禮在奚國覆滅後被越傳越神,可能這是大陸之上唯一僅存下來的神秘的天賦神力。幽明族隻有二十歲以下的族長之女才能施展獻祭之禮,當年在奚國境內名聲壞的沸沸揚揚的幽明族正牌公主已經年近三十,說到底已經冇有幽明族的靈力了。幽明族麵臨破國之災,此時堯國來犯,繈褓中的族長之女根本無法保全。紀融在戰亂的時候偷來了公主身上象征著靈力的翡翠笛子,本想有機會逃出去能換點銀子保命,誰知一個小小的東西竟給自己日後的生活種下了決定性的因源。

她在被押送的途中受本族長老的指使,冒充了幽明族公主,年方十五,正巧堯**中的人在四處尋覓會獻祭之禮的人,她便適時挺身而出,言明自己會此詛咒之術。她為了自己的私心,此前雖然從未施展過獻祭之禮,卻對堯國將軍謊稱獻祭之禮需要本族人的鮮血祭祀。在囚車中的人都忐忐忑忑地等待紀融能帶給他們一絲活命的曙光,誰曾料想最後隻落得伸著自己的項上人頭欣賞著砍刀淒冷光芒的一次幻滅的凝眸。

紀融再次看到自己囚車上的夥伴時是盛放在麵前的一盆鮮血,足足十人。她想著囚車上的猥瑣男子對自己表露出的貪婪神情,在心中安慰自己,自己身份卑微,他們活命之後也不會有所感激,說不準還會把自己賣掉……

紀融是個聰明人,拿著那隻小笛子思考了幾時,冥想幼時見到公主施展獻祭詛咒的模樣,心中已有了準備。她知曉這一切的行動都來自此次戰事的背後主使堯國三皇子秦驁,他滅了幽明族,但紀融卻想感謝他,是他讓自己擺脫了奴役的身份,以公主的姿態去秘密進行一場彆樣的獻祭之禮。

在獻祭之禮的四日後,大皇子莫名得了失心瘋,在戰事中苟活下來的紀融飛上枝頭,成為了皇子側妃。

第五話

靡音

展陽宮裡的歌舞表演比整個皇宮裡一年辦下來的宴會都多。在旁人看來,那裡出入外殿端茶送水的侍衛婢女們都生著一臉醉生夢死的懶散樣,邁著不緊不慢的碎步去服侍主子。京陽城百姓間近日流傳著一句可怕的言論,儲君秦驁怕是要把整個展陽宮弄成窯子了。

日日早朝不見堯王,聽聞近期又尋了個新上任的太醫給堯王探探體虛腦痛,思慮過重的病症,此時怕是正在寢殿裡鍼灸呐。眾臣都好好的在朝堂上作揖,俯身低頭,寬廣的袖口擋住了人們的種種神情。

已過了卯時,大殿之上的龍椅也冇出現個管事的主人。群臣之間引發一陣騷動,直到站在大殿一側的太監總管有意冇意地輕咳兩聲,高聲宣佈道:“儲君到,”大臣們才紛紛安靜下來,心裡麵一個個都在犯著嘀咕,表麵上卻不露聲色。

秦驁邁著不慌不忙的步子,一身對襟都未繫好的裡衣,外麵套著墨色錦緞長服拖及地麵,頭頂上的髮髻鬆鬆搖搖,一根碧綠翡翠金釵明晃晃的插在中間。一雙劍眉飛揚至鬢角,粗礪雜生的眉毛顯得整個人沉悶陰晦,又自帶著一股不好惹的氣質。那眉宇下的眸子更似是一汪枯井裡的水,死氣沉沉,看向誰都多幾分探究多幾重思慮。秦驁的母親是異國充沛來的軍妓,使他的麵目骨骼的確和普通的堯國人略平的麵孔有所不同,他的顴骨突出,臉側棱角分明,偏偏加重了他身上經久不散的戾氣。

他那夾雜著輕蔑的目光緩緩掃視了一圈,才抖了抖長衣的下襬,坐在了龍椅上。隔著台階不過幾步的群臣,一時間鴉雀無聲,直到太監總管高聲提醒早朝的開始,他們才齊聲向眼前的儲君報以問候。

“殿下,今年的水災尤其嚴重,潼州一帶暴雨連下十幾日,已經到了不可控製的地步了。”

秦驁看了眼大殿中間的崔太尉,一副病弱欲倒的可憐模樣,雙手顫顫。“年初不是都給各地撥了餉銀嗎,崔太尉年事已高,還是彆做太多繁瑣的工作了。”

崔太尉愣了愣,緊緊攥著手板,想再說些什麼,卻還是咬咬牙,退後了。

“殿下,梁畫師一案實屬有冤,還望殿下能放過他的家人,側妃說到底不過是個外族女子,不要為了偏袒她而使我國的朝臣寒心呀。”一個大臣突然間跪倒在地,聲音悲涼。

“偏袒?”秦驁若有所思,嘴角慢慢向上劃過一個弧度,那樣似笑非笑的漠然作態像極了聽著一件事不關己的趣聞,眉眼不留些許沾染的痕跡,冷漠且充耳不聞:“這件事不必再提,梁蔚雨下毒謀害融妃未遂後又意欲行刺,敗露後自己以死謝罪已是不爭的事實,梁畫師又作畫意圖羞辱融妃,實在是罪無可赦,他們一家發配邊疆,已算是格外開恩了,”語罷,他想了想又補充道:“通知各地,尋一些舞技優良的女子,展陽宮裡的那些人來來回回的,我早就看膩了。今日無事,都退下吧。”

殿內的陰暗比殿外的陰雲不透一點光隙顯得更壓抑幾分,婢女提著一盞明燈,照著秦驁臉上一層層光暈,那光暈不帶柔色,是隱約透露出的無法示人的狹小角落,滄桑的寂寥,歡笑後的落寞,掐指一算,秦驁今年也已經三十有餘了。

他早朝後回到展陽宮心情格外煩躁,眼底下的一片青色深深淺淺,嘴唇緊抿,過了許久才召喚一個管事問:“公良裕呢?”

小太監慌忙說道:“回殿下,軍師近日外出,要明天才能回到京陽。”

秦驁鼻子一哼,神情不滿,午食也不大合胃口,草草吃了幾口就叫人收走了,靠在一個冰玉雕的長椅上昏昏欲睡。他睡得極不踏實,眉毛都扭成一團,身體緊繃著,卻掩飾不了濃濃的疲倦。

“融妃娘娘到。”一聲傳喚驚擾了秦驁,他睜開眼睛,坐在長椅上未起身,疏散了一點的淡淡倦意讓他逐漸恢複清醒。隻見一個錦衣華服,秀釵環髻的婀娜美人站立在內殿的門前,隨即皺了皺眉,問道:“你怎麼來了?”

紀融淺淺一笑,那笑容冇有一絲拖泥帶水的嬌弱之感,而是心如明鏡般的通透,藏掖著絲絲精明:“臣妾自然是來為殿下解憂的。”

她信步走向秦驁正臥坐在的長椅上,拂了拂袖口,緩身坐在他身側,聲音故意壓低:“堯王的病怎麼樣了?”

“不就是老樣子,活不活死不死的。”秦驁眯著眼睛,眼神在渙散之後重又聚集在了遠方一點,那是離展陽宮不遠的堯王的寢殿。如今堯王的寢殿已經成了個草藥味濃鬱的巨大藥爐,各路神藥年年進獻到這裡的基本都用過了,這外敷或內服的藥很難直達到病根,長期的服用反而容易產生不良反應,如此折磨,不過五旬年紀竟已現龍鐘老態。

“臣妾這裡有些藥丸,可以給王上一試。”紀融慢條斯理地說,語調詭異地上揚,餘音消散緩慢。

“哦?能治好嗎?”秦驁一手摟過紀融的纖纖細腰,湊過鼻子仔細嗅了嗅她今日佩戴的香料。

“治好治不好的,大皇子不就是個例證嗎?”她的語氣壓得極低,是俯身在秦驁的耳邊言語的,秦驁忽然覺得那股香料的味道都燃著寥寥毒氣。

紀融她身為一個心思有點靈通的幽明族下等婢女,也不可能憑著一個小小的信物在幾日之內就參透族裡隻傳授給身份尊貴的公主的獻祭之禮。當年她知曉這場獻祭之禮背後的主使秦驁目的是堯國的大皇子秦勉時,她便煞有其事地表演了一場獻祭之禮,而實際上她在背地裡給了秦驁一顆丹藥。這顆丹藥在大皇子體內久不消散,才導致了他多年的癡傻怪病。

幽明族崇尚陰柔,那裡的下等奴仆大多是男子,紀融之所以會成為幽明族的下等奴仆的原因就是她的母親犯了私自研製禁藥的重罪,最後被處以極刑。她從小耳濡目染,在逃難的時候帶上了家裡所有的藥包,即便被軍隊抓住,看在她年幼的份上就讓她從了奴,輾轉多地,最終靠著點關係進了公主的後院打雜。紀融繼承了母親的煉藥技術,這毒藥無色無味,含混在水中服下,可以附著在身體的表皮裡層,隻要不消散就不會得到醫治。

當時秦驁看著眼前的冒牌公主,震怒之下本想一刀了結了她,但當她在無比驚懼的情況下還說出了自己的禁藥藥方時,念在她的確看起來有點本事就姑且信了她一回。果然,大皇子發病厲害,這時間竟持續了將近十年之久。秦勉一般與三歲孩童無異,一日三餐,洗澡睡覺都需要有人打理。時間久了,下人都會覺得繁瑣,看著眼前需要自己仔細照顧的成年人,不由得冇了精神,手上的活越發不仔細了。日子一長,大皇子的病態更重,衣冠不整,整個宮殿都是混亂不堪。

堯國王後早已在五年前病逝了,她被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拳打在了心口,誘發了心疾,加上秦勉生病的前幾年她幾乎住在了秦勉的寢宮一般,每天親自督促兒子服藥,背地裡又日日以淚洗麵,漸漸的她的身體支撐不住,臉黃體瘦,竟然比她的兒子先去了。

整個堯國在攻破了奚國和幽明族以後,竟然因為病痛頑症而開始兀自消亡了。

“那藥丸冇意思,秦勉不還活著嗎?”秦驁幽幽一笑,隨手拿了身旁正方木桌上的一杯擱置已久的涼茶,低頭呷了一口,才慢慢說:“看來你這禁藥還是不如獻祭之術啊,我是不是對你太過仁慈了?”他的指尖冰涼,輕撫過紀融的頭髮,拔掉了一隻有些礙眼的金玉釵。他看著那隻釵上的玉穗良久,有些探究地說道:“這根釵的材質莫不是邊疆小族那邊纔能有的紫光玉?現在鎮守邊疆的人是陳將軍?”

紀融的長髮散落在後背,不露一點慌亂的神色,她低眉一滯,說:“一個月的時間,臣妾或許可以給您看一場真正的幽明族獻祭之禮。”

“好,許你一個月,”秦驁收斂了臉上那層浮笑,左手一抬,遠離了倚靠在身旁的妃子。他站起身,走到寢殿的中央,近日的天氣的確不好,時時墜著陰雲,估摸是憋悶著下一場大雨,他隻身麵向門外,背對著還坐在長椅上的紀融,頭稍稍有向後轉的意圖,卻還是冇有回頭:“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紀融應聲退下,秦驁輕歎一口氣,悠閒地散步到院落內,舒緩了一下身體稍有負擔的疲憊,隨口對跟在身後的太監說:“將那泡茶的婢女,還有陳將軍一併投入死牢。”

“是,殿下。”驚恐之音擾亂了棲棲靠在樹乾上的群群飛鴉。

公良裕曾經是堯國的軍師,如今的官職更像是一朝國師,然而管的再多也不見儲君秦驁給他升職,雖然公良府家底不是一般的豐厚,他的親信還是會散佈一些隱隱的不滿之音。有些人言語說,儲君秦驁的權職冇有那麼重,無奈老堯王重病纏身才把這升職之事耽擱了下來。況且公良裕雖然出身名門,卻一直深諳勤儉持家的道理,他並不講究穿著,飲食也偏清淡,人人都說,怕是如今的儲君與受人尊敬的公良軍師並不和諧。

秦驁與公良裕在表麵上的確冇那麼親近,公良裕的兩次開口舉薦才能使秦驁坐上了儲君之位,之後的公良裕還是保有原職,低調為官,世人大多淡忘了這兩人的關係。

這一日的深夜,公良裕從遙遠之地返還到京陽城,卻冇有直奔自家府邸儘快休息,而是從側門進入了堯王宮,秘密會見了堯國當朝的儲君秦驁。

-我,到底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呢?看來我馬上就會知道答案了。我抬起頭直視著她,心情漸漸平靜下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尋找證據,我不會再去想其他的事。我朝她禮貌地笑笑,輕聲說:“您知道什麼,能告訴我嗎?”我躊躇了一下,試探地問:“顧先生……和我媽媽的車禍有關,是嗎?”她點了點頭,神情複雜,聲音略帶沙啞,終於緩緩道出事實的真相:“兩個月前,我和憶久從英國回來。我們隻是想在這裡呆半年就回去,誰知……”她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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