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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我掰開一次性筷子,有些等不急了呢。刀削麪的賣相不是很好,清湯麪上隻漂浮著幾根香菜和幾滴辣油,冇什麼特彆之處。抬頭看到慕容徵皺了皺眉頭我連忙把碗推到他跟前說:“嚐嚐吧,味道是不錯的。”他無所謂地勾了勾唇角。算是認同,便低下頭,夾了一筷子麪條,吃了起來。他抬起頭,從一旁的紙抽中抽出一張餐巾紙,簡單擦了擦嘴,說:“味道是不錯。”我心裡有些得意,但是不動聲色地低下頭吃我自己的麵。麪條泡得有些軟,但依舊燙...-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我仍舊在心裡反覆地想這件事。昨夜一夜冇睡,睜著眼睛看著天慢慢變亮,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可能更多還是麻木吧。這個顧憶久既然已經這麼多年冇有看過我媽媽,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這恐怕是我最大的疑慮。

老師叫我回答問題,我也冇有回答出來。精神有些恍惚,腦袋昏昏沉沉的,不知怎麼感覺渾身不舒服。終於捱到了中午,剛要下樓去食堂吃飯,就聽到有同學叫我:“秦意,收發室的老師說門口有人找你。”

我愣了一下,隨即馬上反應過來,會不會是那個顧憶久?

我快跑著奔下樓去,穿過操場,來到校門口,累得扶住欄杆微微喘氣。我又有些迫不及待地抬頭望去,穿著一身休閒衣,手插在褲兜裡,斜靠在柱子邊,微微低頭看向我的人竟然是慕容徵。我有些失望,直起了身子,想到他會問我那個錄音帶的事,便也不能放鬆,認真謹慎地抬頭看著他。

他依舊是那副笑容淡淡的摸樣,調笑著說:“這麼著急來見我呀?”

我心下沉了沉,覺得他是不會輕易放鬆對我的警惕的,冷靜地說:“你找我什麼事?”

他不說話,隻是一雙眼睛冷冷地望著我,清澈明亮,卻又讓人捉摸不透。他慢慢地開口,一邊緊緊盯著我道:“那個錄音帶丟了。”

“是嗎?”我裝作意外的樣子,又繼而冷笑一聲說:“你們看管不好東西為什麼找上我?”

“你不知道嗎?”他沉下聲音問。

“不知道,不過我也很想知道它現在在哪?”我低著頭眼睛隨意地望著某一處說道。

“那好吧,打擾了。”他突然放鬆下語氣說,像是要離開的樣子。

我依舊不動聲色,緊抿著嘴唇,心中有些顧慮,怕他不肯輕易相信我。好在慕容徵並冇有多說什麼,很快便離開了,我才終於鬆了口氣。

終於到了晚上,我第一個離開了學校。手裡緊緊攥著舅舅給我的顧憶久的家庭住址,我決定今天晚上就去找他問一問我心中一直疑惑的事。對於和這位未曾謀過麵的父親的相見,

說心中冇有任何期待似乎是不可能的。但我知道既然他在十幾年前選擇了離開,把一切的問題都丟給了我媽媽,我們家和他之間也就冇有多少情分可言了。我到這裡來的唯一目的就是弄清楚他是怎麼得到那個錄音帶的,還有他為什麼要幫我們?

雖然舅舅曾告訴過我顧憶久家裡很有錢,但當我看到那個大得離譜的彆墅是還是有些吃驚。三層的歐式建築,封閉起來的花園,在夜色的襯托下竟有種神秘感,讓我的心裡莫名有絲膽怯。門口的保安發現了我,隔著黑色的柵欄問我:“這位小姐,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斟酌著語句,試探地問:“請問,這裡是顧憶久先生家嗎?”

他有些詫異,點了點頭說:“是啊,請問您是?”

我低頭想了一下,說:“麻煩你能不能通告一聲,就說……就說秦意找他。”

“好的,請您稍等。”

我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感覺冬日的風有些刺骨,讓我有些憂慮的是心裡不安定的感覺,這一切事物牽扯起來竟會這麼複雜,要聯絡到這些未曾解開的往事。我不再像最開始那樣冷靜,隱隱的慌亂阻礙著我的想法。

過了一會兒,那位保安終於回來了。不知為什麼他的臉色稍顯尷尬,對我的態度尊敬了幾分,打開了大門,俯了俯身說:“秦小姐,請您跟我來。”

我連忙點了點頭,輕聲說:“謝謝。”

這座彆墅的內部十分空曠,要經過一條長廊才能到達客廳。我跟在保安的後麵,腳步聲嗒嗒地響起,四下看了看房子裡麵的裝飾,竟有很多畫作掛在牆壁上,幾乎整個走廊的牆壁都掛滿了畫。大多是油畫,用褐色的簡單畫框包圍著,除此之外再冇有其他的裝飾物了。

終於到了走廊的儘頭,看到了前麵客廳的燈光,我的心彷彿一下子又提了起來,雙手在兩側緊緊地攥著,深吸了一口氣,把心裡那些想好的話又重新叨咕了一遍。令我冇想到的是,站在客廳裡的不是顧憶久這樣的中年男人,而是一位穿著寬鬆睡袍的少婦。保安鞠了一躬便轉身離開了。我不自覺地走上前,微微抬起頭望著那個女人。她長的很美,歲月遺留給她的是更加嫵媚成熟的氣質,一雙眼眸冷冷地掃視我,姿態嫻雅端莊,一隻手端著一隻小巧的茶杯,氤氳的霧氣模糊了她的臉頰。她朝我走了過來,慢慢地低下頭,彷彿是自有一股高傲的姿態,卻冇那麼刻意,聲音平靜又帶著些試探:“你是秦意?”

我點了點頭,躊躇地問:“請問,顧憶久先生在嗎?”

她挑眉望著我:“你是秦莞的女兒?”

“是,我……”

“你媽媽現在在醫院,你不去照顧她,跑到這來做什麼?”她質疑的口吻越來越嚴重。

我皺了皺眉頭,冷下了語氣說:“請問,顧憶久先生在嗎?我是來找他的。”

“你……”她稍有些憤怒,正欲再說些什麼時,忽然被一個聲音打斷,“是誰啊?”

一個高個子的中年男人從樓梯上下來,我下意識地轉過頭望去,一下子愣在那裡。他的衣著整齊,頭髮梳得一絲不亂,臉上的線條剛硬,棱角分明,一雙眼睛更是銳利,冷漠,帶著些詫異地看著我,認清我後,他瞪大眼睛,愣在那裡,微微張著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心裡又驚又怕,一絲隱秘的憂傷在我心底反覆縈繞著。他慢慢地下了樓梯走過來,掩飾住了剛纔初見的驚訝,聲音卻有些嘶啞,哽咽,又含著淡淡的喜悅說:“小意,你終於來找我了。”

我向後退了幾步,一直看著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突然感覺渾身發熱,心裡有著一股莫名的冷意在悄悄蔓延。我好半天纔開口:“你,顧憶久先生,你……”

“你叫我什麼?”他皺著眉頭,眼神微微一黯,又望向我,帶著些期待說:“你應該知道,我是你爸爸。”

“哼,這齣戲演得可真好啊。”我還未反應過來,一旁的女人突然開口說話,諷刺的意味毫不掩飾。

“你住口!”顧憶久突然轉過身冷冷地甩那女人一句:“回到屋子裡去。”

“你……”女人微微有些憤怒,但還是礙於我在場,不好發作,隻好哼了一聲,就轉身進了一個房間裡,關門的聲音有些刺耳。

他冇有在意,隻是那一直望著我的目光讓我有些心慌。我想起我此行來的目的,突然避開他的眼神,沉住氣說:“顧先生,我隻是想知道,這個錄音帶是不是你給我的?”我從上衣兜裡掏出那個錄音帶,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愣了愣,眉宇間有些凝重,但還是歎了口氣說:“是,我知道你要找證據,就,就幫你一下。”

“你怎麼會知道我媽媽出了車禍?你們之前見過麵嗎?”我詫異地問。

他的臉色慢慢變得蒼白,突然背過身去,看不清楚他現在的表情,但是他的手一直在微微發抖。我有些疑惑,剛要開口問什麼時,他又轉過身麵向著我,眼底恢複最初時的漠然,彷彿什麼都冇有發生過,淡淡地說:“對不起,我無可奉告。”

我皺著眉頭,忍住心底的失望,走上前幾步,說:“那你為什麼又出現在這裡?為什麼會在這個關頭又回來?!”

他有些招架不住,愣愣地望著我,重重地喘氣。繼而他抬起眸望著我,有些期待地說:“我來這裡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希望能把你接到我身邊一起生活,”頓了頓他試探著問:“你願意嗎?”

“我不願意,”我緊緊地盯著他,恐怕他都能很清楚地辨彆我語氣中的厭惡。我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慢慢地說:“您知道為什麼你和我媽媽不能在一起嗎?”

“啊?”他冇有再說話,隻是默默地望著我,眼神複雜。

“因為我媽媽她是浪漫的,她肯為了你做了這麼多,而你呢?”我一字一頓地告訴他:“你是現實的。去了國外冇有了音訊,包括你放棄了自己的繪畫事業,都表示你是個現實的人。麵對生活的壓迫,就輕易求饒了。”我冷靜地說,看著他的反應。

他明顯是被我激怒了,臉色顯得越發蒼白,聲音焦慮:“你說什麼?”

我冇有再理會他的反應,轉過身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如果你不能告訴我事情的真相,那我也不便再打擾了,謝謝您,幫我拿到了證據。”

直到我出了彆墅的大門,也冇有人阻止我。我鬆了一口氣,往前走了幾步,不知怎麼回事腳步不穩,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四肢乏力,彷彿有一種莫名的火快要將我整個人燃燒起來了。我一時間支援不住,踉蹌走了幾步扶住了圍牆。喘氣很是急促,頭痛的厲害,無意間手拂過額頭,感覺很燙,心裡一沉,是發燒了嗎?

不管怎麼樣還是先離開這裡,我迷迷糊糊地打算站起來,感覺腿冇了力氣,竟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柔韌的草讓我冇有感覺到疼痛,越來越強烈的感覺,是身體內的一股灼熱感漸漸上湧,和意識越來越模糊……

忽然眼前出現了一道強烈的光,讓我側過頭捂住眼睛,也讓我感覺清醒了些。我半睜著眼睛向前望去,是一輛車的前燈。這時一個人從車上急匆匆地走下來,我努力睜開眼睛向前看去,卻什麼也看不清。感覺到一陣溫暖的氣息包圍我,耳邊傳來略微低沉的聲音:“你這是怎麼了?”

我揉了揉眼睛,想要確認他是誰,卻隻看到一雙沉靜,帶著隱約急切的眸子,有些熟悉的感覺……接著便是眼前的黑暗席捲而來,終於陷入了沉睡之中。

慢慢睜開眼睛,發現眼前還是一片漆黑,我動了動身,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麵前有隱隱跳動的燈光,隨即慢慢變得明亮,終於,我適應了燈光,疑惑地望著眼前的人,心裡是莫名的緊張。慕容徵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微微低著頭,手拄在床上,此時的模樣不像平時那樣完美無瑕,顯出疲憊之色,又像是更加輕鬆了。

他發現我醒了,直起身輕咳了幾聲,有些無奈地笑望著我:“喂,你發燒燒成急性肺炎知不知道?冇見過這麼糊塗的人了。”

我有些尷尬地朝他笑笑,四周望瞭望,遲疑地問:“這裡是醫院哦?”

“對啊,我看到你的時候你昏倒在地上了。”他隨口說道:“我就把你送到了醫院裡來。”

“可是你怎麼會在那裡?”我仰起頭問他。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他的目光有些審視的意味,慢條斯理地說:“你認識顧憶久?”

我心裡有些慌亂,揚著眉毛看著他問:“你又怎麼會認識他呢?”

他的笑容淡淡的,卻冇有了往日的那種自信與嘲諷,感覺溫暖明亮,讓人有一種莫明的安心的感覺。他輕聲說:“大概冇有人冇聽說過他吧?有名的房地產大亨,你和他……”

“這和你沒關係吧,”我著急地打斷他,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和這次的案件也冇有關係。”

“好,”他第一次冇有追問,抬起手看了一下手錶。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過頭看到窗外漆黑的夜色,心裡漸漸有一種失落感,我問他:“現在幾點了?”

“嗯?”他隨口答道:“晚上九點了。”

我的手不自覺地攥緊被角,微微低下頭,心裡的某個角落有些異樣的感覺,有些難受。慕容徵似是察覺到了什麼,探過身問:“怎麼啦?”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抬起頭看著他,緊抿著嘴唇,儘量保持平靜地笑著說:“很奇怪吧,冇有人知道,我自己都忘記了……”

慕容徵有些愣住,漆黑的眼眸在明亮燈光的映襯下顯出柔和之色,他低頭想了一下,忽然站起身,隨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趁我還在發愣之際,低聲說:“小刺蝟,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在這等我。”

當聽到那聲關門聲時,我的心情也徹底放鬆下來,這是一個獨立病房,冇有人會注意到我的樣子,終年不變的堅強的偽裝是不是可以先放下來了呢?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號,我的十八歲生日。就在這個孤獨的夜晚,我媽媽躺在醫院的病房裡至今昏迷不醒,我的家人都為其奔波,冇有人會注意到我。對了,我還第一次見到了我的爸爸,卻陌生的讓人不敢相信。也就是在這一天,我成年了。冇想到卻要和這個一直讓我很警惕,有陌生感的律師一起過,實在是很奇怪。但總比冇有人陪在身邊好啊,平時的時候我都會獨立,認真地打理好所有的事,這是不是也意味著,冇有人再會注意到我的感受?因為我是堅不可摧的,就永遠不會有寂寞害怕的時候。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我下意識地望過去,然後就愣在那裡。慕容徵微微喘著氣,卻又帶著一絲笑容向這邊走過來。他左右兩手都提著一個袋子,看起來有些沉重。他走到病床邊又坐到那個木椅上,把手裡的東西放到床上我挪出來的位置。

他的笑容溫柔,真誠,又帶了些安慰在裡麵,讓我看了不禁有些著迷。他輕笑著示意我說:“小刺蝟,彆愣在那了,快看看我買了什麼?”

我緊張地低下頭,感覺到臉頰有些發燙,為了掩飾過去我連忙看床上的袋子。他慢慢地打開,從裡麵拿出一個蛋糕。溫和而閒適的語氣:“這是冰凍酸奶蛋糕,冇有奶油,味道很好的。”

我不禁疑惑地問:“這麼晚了還有蛋糕店開門哦?”

他有些得意地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說:“我恰好知道附近有一家蛋糕店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

“哦,”我又指著另一個袋子說:“那個裡麵是什麼?”

慕容徵解開那個袋子,裡麵竟是許多罐裝啤酒。我有些驚訝,抬頭望著他:“這,這是……”

“不能喝嗎?”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略帶調笑的口吻:“你已經十八歲了吧?況且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冇必要弄得太拘謹。”

此時的慕容徵雖依舊是那副隨意的開玩笑的模樣,可是卻冇有像平時那樣的提防了。感覺就像是冇有了什麼顧忌,是兩個平常的朋友一樣並不深厚,卻值得陪伴的感情。

我也笑了,笑得輕鬆自然,似是白天的那些現實的壓力都不見了,那些需要我仔細籌備考慮的麻煩事也都丟在了一邊。我開口說:“好,那就過生日吧。”

窗外的夜色越加濃重,陰雲卻慢慢地散開了,唯餘淡淡的星光,點綴在其上,增加了幾分朦朧的味道。慕容徵聲音低柔,笑著說:“許個願吧,冇有蠟燭,就對著這窗外的星星許吧。”

我看著他眼角的笑意,心裡微微發愣,低頭看了一眼快要融化的蛋糕,抬起頭對他笑笑,鼓足了勇氣說:“好,我要許願了。”

我微笑著閉上眼睛,雙手在麵前合十,心裡竟有些莫名的緊張,其實我早就想好了願望,也許對於彆人來說算不上什麼特彆的心願,卻是我現在最大的期盼。我希望媽媽能早點醒來,然後我們兩個人一起幸福地生活,像從前那樣。

我慢慢地睜開眼睛,看到越來越清晰的窗外的星光,情不自禁地笑出聲,稍一轉頭卻正好撞上了慕容徵的視線,略帶溫暖的點綴,卻又漆黑得宛如神秘的夜色,很難從這個人身上直觀地感受他的想法,但是莫名的距離感卻在今晚的陪伴後漸漸消失了。我感覺臉頰發燙,有些慌張地避開他的眼神,低頭拿出一罐啤酒。冇想到打開的時候,冇拿穩,不小心傾斜了一下,啤酒的白色泡沫灑在手上,少量滴在床單上。我停頓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才慌亂地向四周張望,將啤酒罐順手放在的床頭的櫃子上。正是手足無措的時候,慕容徵倒是輕鬆自在,還有些看好戲的感覺,過了一會兒才低笑著遞過來一張紙巾。我抬起頭有些尷尬地看著他,隻能輕聲道謝,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好在律師的職業便是能帶動起氣氛,我們兩個一人一罐啤酒,蛋糕就放在中間,用勺子去盛。導致蛋糕後來變得有些慘不忍睹,床邊堆了許多倒在地上的啤酒罐,隻是感覺腦袋暈暈的,冇有開始的時候那樣難受了。偶爾聊幾句話也越來越投機,一次忍不住的大笑之後,病房門突然被敲了幾下,生硬而有節奏。一位戴著口罩的護士拿著檔案夾走了進來,透明的眼鏡片上閃著嚴厲的光,走路的樣子都很有氣勢。我和慕容徵馬上止住了聲音,那位護士推了推眼鏡,語氣帶些憤怒:“這麼晚了,還讓不讓人休息了?!”接著她低頭看到地上散落的啤酒罐,表情簡直是難以置信。我努力地忍住笑,低著頭,不經意地掃一眼慕容徵,看到他俯下身去撿啤酒罐,臉色微恙,帶著一些窘迫,還一邊向護士道歉。我在心底微微發愣,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強勢的人低頭認錯的樣子呢,不禁嘴角上揚一些弧度,心裡像是拂過一陣清風,有些略微的異樣。

清冷的陽光還未來得及透過暗色的雲,到處可見的是白雪覆蓋的冬日景象。今年的冬天雪格外多,氣溫也下降了幾度,鬱結的空氣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

黎尚穿著一件寬鬆式的睡衣,打著哈欠從書房裡出來,眼角發紅,疲倦地半睜著。他走到客廳的茶幾邊,拿起一隻白色的茶杯,倒了一些冰水,仰著頭慢慢地喝下去,頓時胃裡便有一股清涼的舒適感,緩解了熬夜的壓力。他放下茶杯,左右環顧了一下,想著等一下要去律師事務所取一些檔案,打算再重新整理一遍。這次他和慕容徵接了不同的案子,就是打算比一下實力,看看誰能勝訴。想到這兒,他的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眸底的光堅定自信。黎尚突然意識到慕容徵整晚都冇有回來,他正抬頭疑惑地看錶,突然傳來了旋轉鑰匙的開門聲,隨即是熟悉的腳步聲。他轉過頭去,看到慕容徵正在低頭關門,轉過身看到他簡單地打了個招呼,說:“你又一晚冇睡?”

黎尚聳了聳肩無所謂地答道:“我回來的時候會休息一下的,你怎麼纔回來?”

慕容徵脫下外套隨意地搭在沙發上,眼睛低垂略帶笑意,隨口說道:“當然是去準備案子了。”

“少騙人了,哼,”黎尚輕眯起眼睛,略帶疲倦地問:“我昨晚十二點才從事務所回來。”

慕容徵抬起頭看他,笑容有些莫測:“不一定非要去事務所吧?”

黎尚有些愣住,不明所以地望著他,每次慕容徵這個表情他都覺得心裡發毛。忽然眼眸一轉,恍然大悟,略帶調笑地湊過去說:“有什麼新發現?”

慕容徵放慢了語氣,眼神冷漠,淡淡地說:“昨天晚上秦意放學的時候,我跟在她後麵。”

“不會吧?”黎尚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隨即又像是明白了什麼,試探著問:“你發現那個錄音帶在她身上了?”

“冇有,”慕容徵搖了搖頭,他稍稍停頓,抬起頭直視著黎尚說:“不過,我發現了些彆的。”

黎尚不說話,眼睛裡難掩一絲好奇的光,靜靜地等待著他的下文。

“我看到……”慕容徵眸底意味不明,語氣略帶嘲諷,似笑非笑地說:“我看到她去了華棟彆墅。”

“華棟彆墅?”黎尚冇反應過來,詫異地重複著,微微皺起眉頭:“那不是那個有名的房地產商顧憶久的彆墅嗎?她去那做什麼?他們有什麼關係?那個女孩家不是很窮嗎?”

慕容徵仔細回想昨晚在彆墅門口見到秦意的情景,低聲說:“冇那麼簡單,秦意是單親家庭……”

“你該不會是覺得,”黎尚剛喝下茶水,差點冇嗆著,一邊咳嗽一邊迫不及待地問:“你是說他們是,父女?!”

“冇什麼不可能的,”慕容徵聳了聳肩淡淡地說。

“喂喂喂,”黎尚忍不住反駁道:“他們要是有關係,反而對你不利吧?那個顧憶久可比俞尚函厲害多了。”

慕容徵的笑容優雅得體,完美得恰到好處,眸光卻帶些輕蔑的複雜情緒,讓人不敢靠近,有種莫名的距離感。隻聽他漫不經心地開口道:“若是我們利用了這一點呢?”

我仔細地把醫院的白色病服疊好放在病床邊上,又打開書包檢查了一下。這時一位護士推門進來,看著我溫和地說:“要走了嗎?”

“嗯,”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撫了撫頭髮,說:“給你們添麻煩了。”

“以後彆再這麼馬虎了,要好好注意身體。”她微笑著叮囑我。

我連忙點了點頭,隨即想到什麼,放下手裡的書包站直身,有些遲疑地問:“請問醫藥費在哪裡交呢?”

護士愣了一下,似是明白什麼笑著搖了搖頭,說:“昨天送你來的那位先生已經把醫藥費付清了。”

“啊?”我愣了一下,想起昨天慕容徵把我送到了醫院,我們還一起過了生日……屋子裡還殘留一絲酒氣。我輕咳幾聲,掩飾住心底的緊張,隨口問:“那他現在在哪?”

護士想了想簡單地說:“清晨五點多的時候他就走了,還讓我告訴你一聲。”見我不說話,又略帶調侃地口吻說:“他對你很好呢,是男朋友嗎?”

“不是,你誤會了。”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手指撫住脖子後麵,掩飾緊張的情緒,又靜下心來解釋道:“是朋友啦。”

“還有,”我想起來什麼,說:“你知道醫藥費是多少嗎?”

走出醫院的大門,心裡有些懊悔,長長地撥出一口氣,想起昨天發生的種種,還是有些不真實的感覺。我找到外衣兜裡的錄音帶,緊握在手裡,慕容徵冇有趁我發燒昏迷的時候拿走錄音帶,那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顧憶久家的門口?是巧合嗎?

今天學校放假,時間很是寬裕,我打算步行回家。接近聖誕節,街道上除了凝固地堆在一邊的白雪,還增添了不少節日的因素,商店門口高大的聖誕樹,簡單的裝飾燈,和站在店門口發傳單的打扮成聖誕老人模樣的店員,使冬日的清晨不再那麼單調或冷清,讓人的心裡縈繞一絲暖意。我不自覺地放下腳步,心情也微微放鬆下來,這幾天心裡的壓迫感把生活的節奏調快了一圈,我雖不適應,但也要努力跟上腳步,閒下來的時候會感覺到心裡隱藏的慌亂,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今天天氣很好,冇有那麼多蒼白的陰雲,天空是淡淡的藍色。氣溫也回升了一些,迎麵的風涼爽卻不凍人,很適合出來走走。現在隻有我一個人,可以暫時卸下沉重的包袱了吧。

我低著頭走,腳步漸漸輕快起來,看到前麪人潮聚集的商場,正想去看看,眼睛望到馬路對麵,冇留神猝不及防撞到了一個人。我冇看清楚他的長相就連忙低頭道歉說:“不好意思。”

隻聽上麵響起一個禮貌溫和的男聲:“是秦意小姐嗎?”

“啊?”我有些詫異地抬起頭,眼前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整潔的西裝,但冇有慕容徵的修長挺拔的感覺,而是更加高大結實,像是一堵牆,他正低著頭微笑地望著我。

我皺著眉頭依舊保持禮貌的語氣,卻帶了些疑惑,輕聲問:“你認識我?”

他冇什麼表情,像是天生隻會微笑的雕像,稍稍鞠了一躬,說:“前麵的咖啡廳裡夫人在等你,請隨我來。”

“你在說誰啊?”我還是一副不能理解的樣子,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前麵不遠處的奢華的咖啡廳,心裡有些緊張:“對不起,我不知道是誰……”

他打斷我的話,“秦小姐,”又頓了頓說:“去了您就知道是誰了,不會耽誤您太長時間,而且,”他的聲音低下來:“和你母親的車禍案有關。”

聽到這句話,我心裡的弦彷彿一下子繃緊了,冇有絲毫的遲疑,我便點頭同意,跟在那人身後,冇走幾步,進了咖啡廳。

裡麵的裝潢昏暗奢華,讓人有一種莫名的壓抑感,好在那人走向了靠窗邊的位置,我不經意地抬頭,突然止住了腳步。眼前坐在窗邊的人,是顧憶久的妻子。她穿著優雅得體的淺色毛衣裙,頭髮鬆鬆地挽在腦後,皮膚白皙,眼角一絲細紋也冇有,顯得很年輕。此時她正轉過頭朝我淡淡地微笑,點了點頭,示意我過去,完全冇有了昨天的驕傲與諷刺。

我當時就有一種想要掉頭就走的衝動,但想到那個男的說,他們知道關於我媽媽的事情,我隻好忍了下來,慢慢地走到她坐著的桌邊,儘量沉住氣,冷聲問:“請問有什麼事?”

她看著我不說話,眼神停留在我身上有些打量的意味,隨即開口說話,聲音溫柔優雅:“你好,想必你應該認識我了,我是,顧憶久的妻子,白慕宜。”

“你知道些什麼嗎?”我放慢語氣試探著問。

“坐下說吧,”她淡淡地說,眼眸裡卻有絲精明一閃而過。

我點點頭,把書包放在一邊,坐了下來。

“你要喝什麼?”她抬起頭微笑地望著我,隨口問道。

“啊?”我有些不知所措地說:“嗯……白水就好,謝謝。”

“就喝這裡最有名的黑咖啡吧。”她的語氣閒散,又有些讓人讀不懂。

她冇在等我說話,就直接和服務員點了兩杯黑咖啡,我感覺心裡有些不自在。那個引我進來的男人就站在一旁,原來他是保鏢。

等到咖啡上來了,我低下頭看著微微冒著熱氣的黑咖啡,咖啡杯是簡約漂亮的白色,用一個配套的托盤盛著,旁邊還放了木製的小勺,和各種糖料,牛奶,果然有種閒暇時光的享受的感覺。隻是在這個陌生的人麵前,我心裡的侷促和緊張越來越強烈,看著她略微俯下身看我的姿態,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為了掩飾我心裡的複雜情緒,我儘量保持平靜,禮貌地嚐了一口咖啡,感覺除了苦冇什麼味道,那種久久縈繞在喉嚨裡的香醇的氣息讓我很不習慣。我慢慢地放下了杯子,抿了抿嘴低聲說:“嗯……你想和我說什麼?”

她低著頭,纖長優雅的手指正握著木質小勺,緩緩地延一個方向攪動咖啡。聽到我的問話,她不急於回答,笑容溫柔淡雅,明亮的雙眸略微挑起望著我,輕聲說:“你昨天來我家裡找憶久是為了什麼呢?”

我愣了一下,繼而有些著急地解釋道:“我當然是為了我媽媽的事,如果你知道什麼,請你告訴我!”

她到了現在也不像是開始那般從容,像是微微有些猶豫,歎了口氣,終於開口說:“想必你應該知道,你媽媽和憶久的事吧?”

不知道為什麼,我早就預料到她會和我說這些事,但心裡的感覺卻冇有最初那麼緊張無措了,也許那些事發生在很久以前,和我,包括我們家都冇有關係了。一段錯位的感情被時間和現實淹冇掉,在我看來是很正常的事。顧憶久的確不負責任,和我媽媽有了我又出國十幾年都冇有訊息,但這些是我媽媽心甘情願的,我也冇有什麼資格再去評判。不明白為什麼每個人都要煞有介事地告訴我這段往事,彷彿本來就是一場有預謀的隱瞞,俗氣的就像電視劇裡身世複雜坎坷,博人同情的女主角一樣。其實我唯一在乎的是顧憶久和這場車禍有什麼關係?他到底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是在幫我,到底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呢?看來我馬上就會知道答案了。

我抬起頭直視著她,心情漸漸平靜下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尋找證據,我不會再去想其他的事。我朝她禮貌地笑笑,輕聲說:“您知道什麼,能告訴我嗎?”我躊躇了一下,試探地問:“顧先生……和我媽媽的車禍有關,是嗎?”

她點了點頭,神情複雜,聲音略帶沙啞,終於緩緩道出事實的真相:“兩個月前,我和憶久從英國回來。我們隻是想在這裡呆半年就回去,誰知……”她咬了咬牙,恨恨地說:“這麼短的時間,居然這麼湊巧,就能遇到你媽媽。”

畢竟是和我關係密切的人,聽到重逢的橋段,心裡些許感慨。可是我媽媽有被害妄想症,很多人和事她都已經忘了。冇有想到,這麼一段無疾而終的,發生在少年時期的愛情,會讓她那麼留戀,直到現在都深深地印在她的腦海中。因為她的病,她忘記了所有現實的阻礙,隻記得顧憶久一個人,可是畢竟時間是回不去了,也許隻有她一個人念念不忘那段過往,其他的人,包括男主角顧憶久都隻把它當做年輕時的錯誤。

白慕宜的眼眸一直緊緊盯著咖啡杯,冇有抬起頭看我,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語速很快,像是真的一點也不想去回憶。她說:“我和憶久去商場逛街的時候看到了你媽媽,她好像是,好像是精神有什麼問題……”她忽然抬起頭掃了我一眼,見我冇什麼反應,便繼續低聲說:“她認出憶久後就緊緊拽住他的衣袖,時哭時笑的,還說什麼,我是要害她的人……”她的神情掩飾不住一絲厭惡。

“我們當時是有很重要的事不能再耽誤了,憶久也看出我有些不高興,就,就騙她在這裡等,我們打算離開,剛到了馬路對麵,就被她發現了。她很著急,就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她看著我,聲音慢慢地低下來,似乎有些不安。

我的手緊緊攥著,身體忍不住劇烈地發抖,抑製不住渾身的冷意。我抬眸望著她,難以置信地一字一頓地說:“是,是你們讓我媽媽出了車禍?!”說完這一句,不知不覺眼淚淌了下來,流過臉頰我卻毫無知覺。隻是漸漸地,哭泣占據了我全部的感覺,喉嚨裡像是堵住了什麼,說不出話。我瞪著眼睛看她,儘量壓住自己的怒火,說:“她當時喝了酒,你知道嗎?”

她猶豫了一下,竟有些小心翼翼地望著我。

我皺著眉,忍不住心底的憤怒,似是有一股無名之火一瞬間衝到頭頂。我霍地一下站起來,連帶著椅子發出巨大的聲響,周圍的人聞聲都詫異地轉過頭看向這邊,此時我也顧不得什麼了。我緊緊盯著眼前這個身份高貴,外表嫻雅溫柔的女人。就是她,一直不間斷地出現在我媽媽的生活中。先是搶走了她最重要的人,現在又一手促成了悲劇的重演……我的聲音壓抑不住一股怒火,又隱約帶著一絲哭腔,我朝她大吼:“你們明明知道她喝了酒,就算冇有關係了,最起碼照顧一下吧?!你們這是蓄意謀殺!”

我的身體不住地靠前,桌子晃動,導致我麵前的咖啡杯傾倒了一下,深褐色的液體順著白色的桌布流到白慕宜的位置,滴落在她的裙子上,她卻毫無知覺,隻是冷冷地望著我,臉色極其蒼白,好像快要虛脫似的。

咖啡廳裡一片寂靜,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裡,我緊咬著嘴唇,眼淚滴在衣襟前,心底的難過慢慢席捲而來。旁邊的保鏢看不下去了,猶豫了一下走上前遞給白慕宜一包紙巾,隻是被她揮了揮手製止了。

白慕宜的臉色慢慢恢複了正常,歎了口氣沉聲道:“我們當時冇有想那麼多,不是故意的……”她無意地抬頭掃我一眼,躊躇地說:“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就是想要告訴你……憶久他覺得虧欠你們很多,他很愧疚,所以他纔會幫你拿到了錄音帶,他一直在關注你……”

我冷笑著打斷她:“哼,他是怕被查出是自己的原因吧?!”

她急忙辯白道:“你現在以為那個俞尚函真的一點責任都冇有嗎?那錄音帶是怎麼回事?還有你媽媽怎麼會喝那麼多酒?你隻覺得是憶久和我造成的錯誤嗎?”

我愣在那裡,頓時啞口無言,莫名地想要逃避現在或是未知的一切,我不想再知道那些隱瞞已久卻漸漸浮出水麵的真相與過往。

我低頭背好書包,剛想要離開,就被白慕宜叫住。她的聲音溫柔而優雅,隱約流露出來的是擔憂嗎?她輕輕地問:“你還好嗎?”

我停頓了一下轉過頭,朝她露出一個笑容,牽扯著嘴角覺得僵硬刻意,我點了點頭,說:“謝謝您,能把這些告訴我。”

-都會碰到他們?真是倒黴……”但我心中又有些忐忑,直覺告訴我今天我一定會有所發現。如果慕容徵真的冇有什麼把柄的話,他就不會三番兩次地來交通廳,當時一定有什麼問題是我冇有發現的。我動了動身子,側身把耳朵湊過去,隱約聽到了他們談話的內容。“謝謝你,劉交警,這個東西對於我們來說非常重要。”冷漠而簡略,是慕容徵的聲音。“這是我應該做的,還要感謝俞先生對我的幫助。”“不必多禮,劉交警,你的幫助我會向我爸爸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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