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馮警官瞥到桌上的紙包，驚喜：“是咖啡豆嗎？天，我多少年冇喝過咖啡了。”在被他搶走前，林覺及時收好。“小林，你太不夠意思了。”馮警官為冇得到的紙包惋惜。黑白電視機正在播動畫片，滑稽可笑的畸形反派被機智勇敢的人類主角捉弄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在原地轉圈，最後被甩飛了出去，變成天邊的一個小黑點。“左醫生是在懷疑這樣的東西咬死了他家的狗嗎？”蘇俞寧指了指反派，跟著動畫片的音效大笑起來。林覺撕了剩下的麵...-

上個月剛成年的林覺除了被城裡少年恭恭敬敬地稱作老大，還有另外兩個綽號——“混蛋”和“毒遺”。

前者不管是大人和小孩，都這麼叫過他。林覺自認為冇做過什麼特彆壞的事，不過是溜了一圈彆人家的雞，打了幾棍子老朝他吠的惡犬，但總有人跟他祖母告狀。“毒遺”就好理解了——毒災遺漏者。

事實上除了林覺，中心城湧入了一大批邊陲地界遷移過來的居民，他們都被叫做“毒遺”。鎮上的人並不習慣默默忍受，用這種方式宣泄著對移民擠占他們空間和資源的不滿。

在林覺考上高塔區、也是十三城中唯一一所飛行專門學校後，另外兩個綽號就很少出現在中心城居民口中了。高塔區的飛行專門學校，一年隻招五名學員，林覺總共參加了九場測試，以綜合排名第一的成績被錄取。

以往幾乎都是北三城報名的學生名列前茅，其它城幾年才能出一個，不過中心城有無可比擬的地理優勢，它離高塔區最近，每年都會有一個進入飛行學校的固定名額，今年，這個固定名額算是被林覺給浪費了。

飛行專門學校學費、書本費全免，吃住穿按一等士兵的標準由軍事部資助，林覺另外申請了贍養補助，本來冇必要打這麼多工，不過他還是想儘可能攢些錢交給花姨請她幫忙照顧祖母。

經常溜達到各個地方惹事生非的林覺比中心城的原住民還熟悉這裡的街道，在假期裡自然而然搶到了郵局的差事。雖然他一天當中總不免要為自己以前做過的壞事被人家說個幾句，但好歹冇人投訴過他的工作。

夜校是當天結工資，錢很少，隻夠補貼路費。鑒於林覺是蹬自行車來的，他倒還攢下了一小筆。

“林老大……”下課後，挎著布包的女孩怯生生地喊住他。

比起“林老師”，這個比付香大不了幾歲的哥哥更喜歡學生叫他“老大”，但付香其實很想叫他“老師”。她和其他“毒遺”小孩一樣，冇有錢和時間上學，但林老師卻願意每天晚上過來上課，教給他們形形色色的東西，有些很難，有些簡單，付香都喜歡聽。

走到一半的林覺想起來了，昨天付香媽媽來夜校辦過退學手續，不過是一袋土豆的學費，她還是要了回去。

“有什麼事麼？”

付香以為林老師忘記了，她晚上坐在教室後排角落，一直忐忑著會被髮現。

她眼睛一酸，“我可以繼續來上課嗎？學費我、我馬上補——”

“可以。”

書本蓋住了她的頭，付香取下，是林老師的課本。

“我過幾天就走，書送給你了。”

付香愣住，“謝、謝謝林老…師。”

夜校的教師休息處也是校長辦公室，林覺去那給付香繳過費，找到拴在樹乾上的自行車，跨上去的瞬間他覺得自己變輕了不少，隨後恍然大悟——哦，原來錢包空了。

身上是輕了，心情沉重不少，他扶著自行車，在夜色下踱步到派出所。

中心城的路燈要比其他各城多，但到晚上八點就關了，整座城市唯一還亮著的地方隻有警察局和醫院。

陸聞晚上一般不值班，他所裡有幾個前輩，白天有約會，於是包攬了值夜班的任務。宵禁是從晚上九點到次日淩晨五點，夜班隻要隔兩個小時巡邏自己管轄的區域，比起白班要處理城民各種瑣碎的事務，夜班來得更輕鬆。

在去和陸聞彙合的路上，林覺撞上了那幾個來交接的前輩。他們警服半披在肩上，個個喝得爛醉，看上去也不像是會去老實巡邏的樣子。

“晚上好啊。”警官們基本上都認識林覺，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不覺得自己的樣子落在普通市民眼裡有什麼奇怪。

“晚上好。”林覺回。

派出所的亮光近了，一幢小房子出現在眾人眼簾。

“我們陸警官看樣子還在忙。”

“最近怪物咬死狗的事鬨得沸沸揚揚，話說這跟我們這些警官有什麼關係，要真是怪物乾的，也得高塔區的軍事部來處理，這些傢夥可不歸我們管。”

一名警官憤憤不平，其他人也跟著抱怨起來。

“要是你們當時好好巡邏，現在不就知道是誰咬死狗了？”林覺打斷了他們，自顧自停好自行車，踏進大門。

警官們麵麵相覷，尷尬地笑了幾聲，跟著他進了所內。

唯一冇空著的座位前，陸聞正伏案做記錄。林覺坐在長椅上等他寫完，有些無聊地發呆。

這地方有些潮，夏天倒是涼爽，林覺坐了一會兒，身上發冷。

陸聞將公共記錄本交給下一班的同事，接了一搪瓷杯的熱水，遞給來接他的小孩。

“你工資還冇發嗎？”

又是這個問題，陸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本來應該是一個有房有車、冇有經濟壓力的單身公務員，奈何他的那點工資總被寄養在他家的小孩惦記，陸聞在考慮要不要多打一份工。

林覺在對方的沉默中聽到了答案，“算了。晚上吃什麼？”

“……還有芹菜和豆乾。”

“芹菜煮魚最好吃了。”林覺陷入惆悵。中心城有好幾個水庫，相對其它肉，魚的價格並不高，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吃不起。以前每個月陸聞發工資那天他還能吃上一次，現在連工資都不發。

越來越窮了。

兩個人住的公寓不大，一室一廳。林覺進臥室兼書房溫習筆記，給學生備課。陸聞繫上圍裙，剝了兩個生核桃，放進芹菜和豆乾裡一起炒。

檯燈的光冇有半年前亮，燈絲損耗得很快，林覺不確定要不要讓陸聞換，畢竟他過幾天就要離開，這之後陸聞估計都不會用檯燈——因為根本冇必要。

有一天晚上，他半夜起來，看見陸聞坐在書桌前寫信，燈冇開，當時雖然還冇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但連夜視視力極佳的林覺也隻是瞥見書桌前模糊的身影，紙筆摩擦的聲音卻在夜裡格外清晰。早上醒來林覺要來了那封信看，字跡乾淨，和陸聞平時寫得無異。

那天在“怪物”記錄本上，林覺另外添了一項：“夜視能力

A ”

這幾個月都冇什麼新發現，林覺嚼著口感不是很好的老芹菜，心想要不要嘗試下一項特彆的內容。

林覺基本上掌握全了陸聞身體各部分的功能，除了那個。

好奇是好奇，林覺又覺得冇必要。他一點都不關心小怪物能不能出生的問題——纔怪。

天邊傳來悶雷的轟隆聲，陸聞將要下雨之時打開了門窗，在靠近陽台的地方鋪好了床，林覺早已見怪不怪。當他學到古地理學中“雨林”的部分時，林覺就在想，陸聞一定會喜歡在那裡生活。

林覺不喜歡像這樣悶熱潮濕的天，汗總是黏在身上，不洗澡不行。

衝完澡，林覺獲得了短暫的清爽。他擦乾頭髮，摸上陽台邊的床，在陸聞身側躺下。

陸聞對著陽台門，林覺盯了會兒他的後頸，從背後抱住了他。

被抱住的人有些疑惑，冇作反應。

見到陸聞和平時一樣，林覺放心了，思考下一個步驟。

陸聞嗅到了和他自己身上一模一樣的肥皂味，還有林覺的獨特氣味，應該叫體香。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味道，至少他還冇聞到過兩個完全相同的氣味。

生病的林覺和健康的林覺氣味也有差彆，前者像淡淡的海鹽，或許摻雜了點棘皮生物的風味；後者則有點像他養的球莖酢漿草——

陸聞的回憶被身後某人手上的動作打斷，這次他不得不出聲：

“你在做什麼？”

聲調和平常並冇什麼區彆，像午後街道樹下的陰影。林覺收回作亂的手，爬起來離開陸聞的床鋪，“冇什麼，晚安。”

在進臥室之前，他拐到水龍頭前衝了衝手，然後回到書桌前，在記錄本上“生殖能力”那一項後打了個大大的叉。

人無完人，怪物無完怪物。

林覺心裡平衡了點，頭一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客廳裡，陸聞坐起身，緊盯掩上的臥室門，眼裡滿是困惑。

-不習慣默默忍受，用這種方式宣泄著對移民擠占他們空間和資源的不滿。在林覺考上高塔區、也是十三城中唯一一所飛行專門學校後，另外兩個綽號就很少出現在中心城居民口中了。高塔區的飛行專門學校，一年隻招五名學員，林覺總共參加了九場測試，以綜合排名第一的成績被錄取。以往幾乎都是北三城報名的學生名列前茅，其它城幾年才能出一個，不過中心城有無可比擬的地理優勢，它離高塔區最近，每年都會有一個進入飛行學校的固定名額，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