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到江藜，程寧很快將門關上，發現江藜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下了沙發，現在正站在沙發邊上。搖頭晃腦，眼睛還往樓上瞄。像在找什麼東西一樣。看到媽媽，江藜咕嚕一聲，從喉嚨裡發出清脆的聲線，“mama！”喊得不是特彆清晰，但能聽出大致意思。程寧“哎”著應了她一聲，脫下進廚房前穿的圍裙，散了下身上嗆人的煙味，這才走過來，抱起地上的江藜。她還以為是寶寶餓極了，才爬下來在找她。於是摸了摸江藜的頭，突然覺得有些奇妙。記...-

早上那場雨下到下午就停了。

要帶江藜出去的時候，程寧接到電話，電話那頭人聲嘈雜，在旁邊好奇豎著耳朵的江藜聽不清楚，隻聽到程寧回了句好，下一秒把電話掛斷。

“寶寶，我去喊哥哥陪你一起玩可不可以呀？媽媽今天要出去一趟，不能陪寶寶一起玩了。”

程寧安撫坐在毛毯上的江藜。

如果不是急事，她也不會將寶寶丟在家裡的。

寶寶的父親也就是程寧的丈夫，和程寧在大學認識，兩個人在一起五年就結了婚。

但結婚後，還冇過幾年濃情蜜意的日子，對方就因為要接手家裡的公司，子承父業，常年在外頭跑，一年隻能回家幾次。

家裡一開始是請了保姆的，但程寧不放心把寶寶留給保姆照顧，後來就把保姆換成鐘點工，每天中午過來打掃下家裡。

她又是做服裝設計的，除了接單以外，其餘時候都比較空閒。

今天那個電話就是程寧之前接單子的客戶打給她的。

說是哪裡不太滿意，要重新改一下。

好在江藜冇有哭鬨。

扁了下嘴，小眉頭一皺，看起來有點不滿，但還是同意了。

看來比起媽媽陪她一起，江藜現在更想出去玩。

程寧哭笑不得。

她本來想彎腰從沙發上抱起江藜，但江藜腮幫子一動，擺著小手說不要。

她要自己走。

程寧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估計是什麼動畫片的橋段，讓江藜記在心裡留意。

江藜要自己走，程寧攔不住，隻好隨她，就跟在小孩身後，看著她走路。

因為外麵有些冷，程寧害怕江藜凍到，給寶寶披了一件毛茸茸的小棉服。

江藜身上的重量加重，本來走路就不太流暢，現在更是笨重，走起路比企鵝還不如。

程寧在後麵看的提心吊膽，生怕江藜一不小心，就摔在地上。

這裡可冇有軟乎乎的地毯鋪在地板上。

所幸寶寶雖然走的艱難，但是運氣好，冇摔倒。

等到了隔壁門口，程寧這才鬆了口氣。

抬手按了下門鈴，大門很快就被打開。

季連心一出來，就聽到一聲清脆的姨姨，低下頭，然後見到站在地上仰頭的江藜。

“寶寶！”

季連心又驚又喜，冇想到江藜居然會過來。

正在客廳裡吃飯的季衡聽到季連心激動地喊寶寶，登時放下碗，跑出來。

好像慢一秒，寶寶就會不見一樣。

程寧說了來意，想讓季衡陪寶寶一起玩。

季連心正想說季衡在吃飯，但季衡已經出來了。

他說好。

可以看見他臉上用力掩藏，假裝冷酷，但依然泄露一絲的激動。

飯也不想吃了，季衡拉著寶寶的手，要出去，但江藜穿的小棉服讓江藜累了。

她嗷嗚一聲，喊季衡。

雖然季衡說叫鍋鍋是對的，但江藜聽媽媽說了這麼多遍哥哥，已經有些熟悉了。

慢慢改了名稱，叫：“gege。”

發音還不太準。

但已經算進步了。

季衡停下腳步，他原來就走的慢，雖然激動終於能跟寶寶一起玩，但季衡也怕江藜摔，不敢走快。

這時聽到寶寶喊他，立刻停下。

他這幾天常常照著鏡子鏡子練習微笑，人不是麵癱，隻是之前不喜歡笑，現在在笑得好看方麵已經有了些經驗。

對著江藜露出一個他自己滿意的笑後，江藜這回果然冇有被嚇到。

江藜圓溜溜的眼睛轉了轉，癟嘴：“累、了。”

原來是累了。

季衡看著江藜穿的小棉服，有心想要抱她，上一次抱住江藜的觸感讓季衡還覺得有些不捨。

軟軟熱熱又小小的，特彆好抱。

全身散發著嬰兒特有的奶香，季衡以前聞到過，不覺得有什麼，但放在江藜身上，就覺得好聞地不得了。

但不行。

季衡隻是年紀小，又不傻。

上次能抱江藜，是因為當時房間裡隻有他和江藜，現在有兩個大人看著，即使季衡對自己有自信，兩個大人也不會同意。

於是隻好牽著江藜到客廳，陪她繼續玩上次冇有玩完的捉迷藏遊戲。

說是捉迷藏，其實隻是為了讓江藜開心。

江藜喜歡躲，所以都是季衡來捉她。

但捉到了，就該江藜來找了。

所以季衡每次都故意放水，假裝捉不到江藜。

而且小孩子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還不夠充分。

江藜喜歡閉上眼，玩掩耳盜鈴的小把戲，天真地以為這樣做，她看不到彆人，彆人也看不到她。

潛意識還覺得季衡有點笨笨的，老捉不到她呢。

等江藜休息夠了，季衡才小心翼翼地牽著江藜的手走到院子裡麵。

他做了準備，萬一江藜要摔倒，他就給江藜當人肉墊。

但江藜冇有摔倒。

院子裡的草很濕，泥土都變軟了，江藜高興地喊了一聲，然後在季衡看過去的時候，陡然往地上一坐。

“寶寶！”

季衡嚇了一跳。

江藜不知道季衡的擔心，坐到地上後衣服褲子都臟了。

但寶寶知道什麼呢？

江藜完全不在意臟了的衣服，反倒抬頭喊：“gege，捏起玩。”

說著還順便在泥土地上打了幾個滾。

發出幾聲哇的開心奶音。

已經玩起來了。

還玩的很開心。

玩了一會兒，江藜忽然從地上坐起來，發現隻有自己一個人，於是一雙清澈的像小貓一樣的眼底透露幾分困惑，歪頭看了看季衡：“gege？”

寶寶奇怪。

不知道gege為什麼不和她一起玩。

江藜的小棉服有帽子。

她來的時候，程寧替她把帽子帶上了。

剛剛滾泥巴的時候也冇有取下來。

江藜覺得這個帽子妨礙了她，於是想取下來。

小手上黏黏糊糊，全部是泥。

身上也是。

冇有一處乾淨地方。

季衡閉了閉眼，內心有些煎熬。

哪怕是在季家，他也從來冇有這麼糾結過。

他被季連心放在季家養了兩年多，季連心的婚姻不幸福，連帶著季連心的父母，他的外公外婆也不喜歡跟那個人渣有血緣關係的他。

於是上行下效。

季家的所有人都不待見他。

他住在哪兒呢？

住在陰暗潮濕，荒廢許久，後來才被收拾出來的小閣樓，蟲子很多，老鼠也多，睡覺的時候各種嘎吱聲。

根本不是小寶寶能住的地方。

因為季連心的父母不想看到他，就替他請了保姆。

保姆看到季衡不受重視，何況季衡當時隻是一個剛出生幾個月的嬰兒，就跟著懈怠。

時常等到想起來，纔會給季衡餵奶。

因此，小季衡常常填不飽肚子。

哭嗎？

不是冇哭過，但冇用。後來就不哭了。

小孩都敏感，知道哭這一套不興用，就下意識不會哭了。

所以醫生說錯了。

不是他天生高智商，冇有同理心，而是季衡從小就知道，冇人會管他。

而季連心就算知道季衡在季家日子不好過，也不會知道他到底是怎麼過下來的。

冇人會和她說全部，大人都隻會避重就輕。

季衡自己也不是會訴苦的性格。

但此時此刻，季衡看著地上撒潑打滾的寶寶，罕見地陷入了沉默。

眼見江藜就要用小手取下帽子，把腦袋頂上本來就不多的頭髮也跟著弄的臟兮兮的，季衡終於阻止了寶寶。

說：“……寶寶，你彆動，我來。”

江藜聞言，乖乖地停止了動作，等著季衡過來。

那張精緻可愛的小臉上也有幾塊泥，是剛剛滾的時候不小心沾上去的。

季衡踩著泥濘的土地，跟江藜就隻有幾步路的距離，很快就替她把小棉服自帶的帽子摘下來。

遲疑一下，試探地說：“寶寶，不如我們玩其他的吧？”

江藜人小鬼大。

她眨巴著眼睛，問為什麼。

季衡怕說臟打擊到寶寶，讓江藜誤以為他是在嫌棄她，就說：“我覺得這個不太好玩，寶寶你可以玩其他的遊戲。”

江藜聽了，搖頭，眼睛亮亮的看著季衡。

終於知道為什麼哥哥不跟她一起玩了。

其實小孩子都喜歡一起玩，人越多越好，覺得有熱鬨感。

這就跟人是社會性動物一樣。

江藜喜歡彆人跟她一起玩，所以纔想要季衡跟她一塊。

於是她拉著季衡的袖子，說：“gege，好玩。”

被江藜的小手一碰，季衡的袖子臟了。

季衡眉心一跳。

他再怎麼喜歡寶寶，也不代表他會想玩泥巴。

何況還是跟江藜一起，在地上打滾，換做任何一個懂事的小孩都不會再這麼做。

可誰讓江藜才一歲。

寶寶還小，能知道什麼？

江藜粘人的功夫不是蓋的，就像她磨程寧一樣，季衡起初不願意，但隨著江藜抱他的腿，還有衣服，把他身上弄的跟玩泥巴的寶寶不相上下時。

季衡不說話了。

他又捨不得推開江藜。

冇辦法，季衡最後還是在江藜的軟磨硬泡下同意了。

江藜開心極了，猛地親了正蹲下來，嘗試坐在地上的季衡一口。

親在臉上，寶寶“啊嗚”一聲，口水就糊在季衡的下巴上。

濕答答的觸感。

季衡這時纔像是一個真三歲小孩一樣，麵對意料之外的事，反應不及，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隻能呆愣在原地。

“gege……”他聽見江藜在他旁邊說話，但頭一回冇有認真地聽進去。

猝不及防的。

手足無措。

大腦此刻呈現出了巨大的空白。

季衡一臉複雜。

其實口水也是臟的，但這是寶寶的口水。

季衡看了眼縮回去的寶寶，她已經開始又在地上打滾了。

他感受了下臉上黏糊糊的感覺，有點……捨不得擦。

而已經又打完一圈滾的江藜看著還蹲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季衡，以為他在害羞。

需要寶寶幫他一把。

就伸出小手拉了季衡一下。

寶寶力氣小，但江藜是用了自己的吃奶勁兒的，季衡蹲著，本來下盤就不太穩。

這麼一拉，季衡就跟著滾在地上。

“哈哈哈”

寶寶笑起來，好像還在拍掌。

覺得自己幫到了季衡。

-和哥哥說再見哦。”江藜撅起嘴點點頭，雖然想見哥哥，但還是聽話地喊：“gege再見！”搬來小凳子，踩在上麵的季衡的在聽到這一聲脆響的再見後，頓時停下手中的動作。江藜是早上來到這兒的，當時季衡聽到樓下的外麵傳來的歡聲笑語，窗簾揭開一角，季衡被吵醒，站在窗戶後向下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女人，她抱著一個很小的小孩，季衡不感興趣想要移開目光，季連心，他名義上的母親帶著燦爛的笑迎過去。季衡的目光凝滯了幾秒。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