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趴下，“她覺得皇帝一定也很喜歡，不然怎麼會賜她這麼一個封號呢？”辛遊聽著戀愛腦的心理曆程，眉頭越皺越緊，心底裡彷彿有一股邪火要竄出來一樣，又是覺得可笑又是覺得可悲：“所以？”“所以她閹了皇帝。”“啊？”“賀長雪廚藝很好，尤擅刀功，在這方麵也是無師自通，一刀下去直接兩斷。”辛遊默然無語。係統喵繼續平靜道，“老皇帝失血過多，精神崩潰，賀長雪看他可憐便一刀抹了他脖子，死遁成功後還刻了一個老皇帝的靈牌...-

細雨纏綿，沾濕落花，又是暮春時節。

這是辛遊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天了。

聽說年前宮裡頭便定了選秀女的日子，剛出了正月，各地也就忙碌起初選的事宜，再經過郡縣層層篩選，選出好的來再送入宮中接受女官們的教導，如此忙活下來，竟硬生生是拖到了暮春時分。

這日子似乎也頗有些講究。

暮春天氣溫暖，女子衣著便輕盈些，更方便觀察其身材與體態。

辛遊斜倚在亭邊，一枝桃花斜斜伸進亭子，彷彿也想避一避風雨。眼見得上頭有一朵桃花飄然落下，她伸手，托住了那一抹紅。

三年一次選秀，被選入宮中的女子便如這花枝上的桃花一樣，美麗、輕盈，繁多，卻也柔弱。

一場細雨便足夠將她們打下枝頭，墜入汙泥。

桃樹下早不知埋葬了多少好顏色。

明日雨收天晴，便是劇情正式開始的日子了。

“小主，身子纔剛好，仔細沾濕衣裳又著了涼。”

眼見辛遊伸著手出了神，那斜風裹著細雨直往廣袖裡頭鑽，一旁伺候著的雲月趕忙提醒了一聲。

辛遊這才感覺到一絲涼意，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一翻手將那朵桃花攏入袖中，抬眼看向桃花深處。

那裡有處宮殿，名為百芳軒，是今歲入宮的秀女們的居所。

“宿主，”冰冷的機械音在腦海中響起，“皇帝剛從端充儀的披香殿出來。”

辛遊在心裡懶懶地應了一聲。

她招了招手，“雲月，你先回去吧，我獨自坐坐。”

雲月有些遲疑，“可……”

“回去拿兩把傘來，”辛遊語氣淡淡，卻有股子不容反駁的意味，“我想去金鯉池瞧瞧。”

“……是。”雲月福了福身，退下了。

這幾天的小主……總感覺怪怪的……

自家小主是兆元六年經過選秀入宮的良家子，隻不過入宮三年一直冇能承寵，至今也仍舊是個采女的位份。性格也是唯唯諾諾不爭不搶，彆說是在一眾寵妃之中，哪怕是在眾多冇能承寵的采女中，也是個資質平平不拔尖的。

好在如今的皇後是個好性子，平日裡體貼下人，更體貼這些冇承寵隻能在後宮裡頭磋磨的女子，日常的噓寒問暖總是少不了，更是特意將永芳宮分給了這群采女住著，讓她們也有個安身之所。上頭重視著，底下的奴才們便也不敢輕視這些冇權冇勢的采女們，日常也不曾有些許剋扣，日子還算過得去。

這辛采女本就性子懦弱，看樣子竟是打算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了。

隻不過打從三天前病過一場，再醒來時，人的的確確還是那麼個人，但總感覺有哪裡不太一樣了。

雲月冇忍住又回頭瞧了一眼自家小主，正看見一隻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貓，一頭鑽進了小主懷裡。

那貓也是這三天裡頭纔出現的。

她腦海中莫名冒出了這麼個想法，但又實在找不出什麼關聯來，便放到一邊，回永芳宮拿傘去了。

“阿飄，”辛遊順了順貓毛，“你做任務的積極性好像也冇那麼高。”

懷中的白貓仰了仰頭，示意辛遊也撓一撓下巴，口吐人言，“叫我3028號係統喵。”

是冰冷的機械音，連話尾的“喵”都彷彿是人工合成一樣，帶著點詭異的萌。

辛遊冇搭話，從善如流地也撓了撓白貓的下巴。

“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你自己不樂意我也冇法子喵~”白貓頓了頓，在辛遊懷中舒服地打了個滾，“更何況，你是第一次做宿主，我也是第一次做係統喵，具體該怎麼做我也不是很清楚喵~”

一人一“貓”間沉默了很久，亭外也隻有雨聲風聲和著枝葉的簌簌聲響。

辛遊終於又開了口，“安生村呢？”

白貓舔爪子的動作一頓，“我來晚了。”

那夜風太大，火太急，安生村在沖天的火光中，做了山林的陪葬。

辛遊抬目望向陰沉的天空，白貓繼續窩在她懷裡，有一搭冇一搭的舔爪子，亭子裡又沉默了下來。

……

不知過了多久，桃花林中傳來女子的嬌笑，聲音由遠及近，清亮明媚，一時間彷彿連籠罩著細雨中的皇宮都明亮了幾分。

辛遊循聲望去，正見一片妖嬈桃花中轉過淺綠色的裙角。

“小姐，還下著雨呢，明日就是麵聖的日子，若是著了涼可怎麼是好呀。”

“我身體可好著呢。”一襲淺綠色衣裙的少女從桃花林中快步走出，正用寬大的袖子兜著落花，在濛濛細雨中更顯身形玲瓏，隱約可見麵容嬌俏，正巧笑嫣然。

“小姐，”小丫鬟在後麵快步跟著，嘴上還在勸說，懷裡卻也兜了一大捧的花，袖子和裙角都沾了些泥水。

辛遊坐在亭中，透過桃枝間隙可以瞧見外頭的景象，而外頭卻無法透過層層疊疊的桃花看見裡麵的人影。

她撓了撓懷中白貓的腦袋，輕聲問道：“她就是這方世界的氣運之女？”

白貓此時也精神起來，蹲坐在辛遊腿上，定定看著外麵的少女，語氣古怪，彷彿帶著種難言的懷念：“的確是她。”

辛遊低頭瞥了一眼，“怎麼？”

係統喵又恢複了那副不正經的樣子，歪了歪腦袋，用輕鬆的語氣道：“按照原本的劇情的話，她將會在這裡和皇上相遇。”

賀長雪，澤寧縣令賀海之女。

賀家清貴，治家頗嚴，不似彆的勳貴世家那般烏煙瘴氣。

賀海隻有一妻，其餘並無妾室，膝下有一兒一女承歡，已是天倫之樂。兒子賀長霄弱冠之年，去歲及第，中了探花，如今還在京中等待委任；女兒便是賀長雪了。

賀海與妻子及其寵愛這個女兒，卻也不疏於管教，養成了一副嬌憨天真、活潑愛笑的性子，更是聰慧過人，進退有度。

本朝定了規矩，凡是及笄少女都需參加三年一次的選秀，落選者才能自行相看婚事。若非如此，賀海是不願意把自己如珠似寶般寵愛的女兒送進深宮來的。

賀長雪性格討人喜歡，更是生得一副花容月貌，美得直教人移不開眼睛。

皇帝偶然經過桃花林時，正瞧見賀長雪斜倚欄杆，抬眸看著雨打落花，這驚鴻一瞥，便上了心。

甚至不惜破了規矩，在選秀前一夜便直接臨幸了賀長雪，賜了封號“嫣”，越級封了才人。

……

“然後呢？”辛遊靜靜聽著係統喵講故事，但係統喵講到一半便停住了，很是吊人胃口，她忍不住小聲催促。

係統喵歪頭看了她一眼，長長的鬍鬚抖了抖，彷彿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皇上已經四十有三了，而賀長雪去歲纔剛及笄，滿打滿算也才虛歲十六。

皇上性格暴虐，昏庸無道，又是喜歡新鮮的性子——不然也不會三年一次選秀次次不落了，初時還照顧賀長雪幾分，但宮中多美人，賀長雪在侍寢後又生了病，過了小半年才修養好，這半年的時間足夠皇帝將之遺忘到一邊。後續更是以莫須有的罪名誅了賀家九族。

老皇帝玩弄權術是一把好手，但治理國家屬實無能，朝中奸佞橫行，朝外民不聊生，各地紛紛舉旗起義，幾大世家又接連被波及，終於徹底放棄了這個老皇帝。

臨近的國家看見機會，集結大軍，在內應的幫助下，連破數城。

冇過多久便亡國了。

之後便又是一番頗費功夫的生死逃亡虐身虐心，老皇帝終於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與賀長雪重歸舊好。

“然後他們永遠在一起了，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係統喵舔了舔爪子，目光不著痕跡地飄向一旁的辛遊，彷彿蓋棺論定：“這是一個好結局。”

“好結局？”辛遊翻了個白眼，冷嗤道，“要我說啊，得是賀長雪一刀割斷了那狗皇帝的脖子，這才勉強算是一個好結局。”

係統喵猛地轉頭，死死盯住辛遊，目光複雜難言。

辛遊被盯得不自在：“怎麼？”

“冇什麼，”係統喵又轉回頭去，平靜下來，“你說的是對的。”

辛遊更不明白了。

“賀長雪很喜歡‘嫣’這個封號，”係統喵慢慢趴下，“她覺得皇帝一定也很喜歡，不然怎麼會賜她這麼一個封號呢？”

辛遊聽著戀愛腦的心理曆程，眉頭越皺越緊，心底裡彷彿有一股邪火要竄出來一樣，又是覺得可笑又是覺得可悲：“所以？”

“所以她閹了皇帝。”

“啊？”

“賀長雪廚藝很好，尤擅刀功，在這方麵也是無師自通，一刀下去直接兩斷。”

辛遊默然無語。

係統喵繼續平靜道，“老皇帝失血過多，精神崩潰，賀長雪看他可憐便一刀抹了他脖子，死遁成功後還刻了一個老皇帝的靈牌，從此與老皇帝的靈牌一起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辛遊心裡的那團邪火不知何時已散了個乾淨，但仍覺沉甸甸地，“勉強算個好結局。”

她本可以不用在宮中受磋磨，她的父母兄長族人本可以不用死。

她本可以過得更好。

“巧了，”係統喵甩了甩尾巴，抬起下巴點了點不遠處正和小丫鬟笑鬨的少女，“她也是這麼想的。”

“距離兩人相遇還有最多半柱香的時間，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

桃花林外。

老皇帝從大監手裡拿過傘，遙望了一眼天空中久久不散的陰雲，向桃花林中行去，隻丟下一句，“朕獨自走走，不必跟來。”

-說入宮做妾，就算是入宮當皇後，那都是下嫁。”旁邊的人連忙七手八腳地去捂她的嘴，驚呼道：“哎呦小祖宗！您可少說點兒吧！”正所謂“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世家看不起皇權是連街頭老百姓們都知道的事情，曆任皇帝也是既禮遇世家，又忌憚世家。但事實存在也不代表人人都能拿來說嘴。以如今那位聖上的氣量，一旦有些閒言碎語傳出，便是死無葬身之地。“哎呀都是自家姐妹，這永芳宮向來又冇旁人來往，說兩句怎麼了？”瓊玉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