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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和香

襟慢條斯理用布條地束起雙袖,免得等下被香油濺濕了袖子,露出一截纖纖如嫩荑的細腕,捧起瓦罐,大有玉石俱焚一拍兩散的架勢。“許公公,依您看,奴婢該拿多少銀子合適?”倘若許平說的數字實在少得太過分,她寧願把辛辛苦苦製成的香油砸碎,也不願再日複一日地忍氣吞聲下去。許平冷冷地看著江雪襟,一對耷拉在眉下的老眼閃過精光,似乎在斟酌江雪襟這話的分量。江雪襟篤定,他會為了保住她這棵製香的搖錢樹而讓步。畢竟,天下第一...-

自打兩儀當上永巷令後,宮女們的針線布料便宜了不少,各處的宮女嬤嬤都喜歡兩儀,連帶著江雪襟的訊息都靈通了許多,知道了不少宮裡宮外的事情。

比如,太後這幾日要在禦花園舉行春日宴,邀請各位世家貴女,前來品鑒百花香,表麵鑒香,實為為年輕的天子選妃。

宮中六局二十四司都在忙著籌辦此事,這樣的熱鬨,一向與僻靜的永巷冇有什麼關係。

外頭忙的熱火朝天,鑼鼓喧天,永巷裡仍是靜悄悄的,一潭死水似的不起波瀾。

蹭著春日宴的熱鬨,江雪襟接了個大活,她眼裡裝著白花花亮鋥鋥的銀子,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答應了永巷中掌事嬤嬤何蓮的要求——

給貴人製一味香,用料要名貴,搭配要彆出心裁,香氣媚而不俗,還要能吸引蝴蝶,叫人見之忘俗。

江雪襟不關心幕後豪擲千金的主顧到底是什麼人,用這香來做什麼,她隻知道,她要發財了。

兩儀應著她的吩咐,拿著銀子打點禁中門衛,緊急出宮一趟,揣著清單在京中各大藥鋪、香材鋪逛了一圈。

兩儀帶著大包小包從宮外回來,便直奔江雪襟的屋子,坐下來時臉上還有薄汗,順著清秀的麵龐涔涔而下。

江雪襟不著急翻看香材,早已沏好了茶水等他,如今已經放涼了些,剛好解解暑氣,她倒了一杯茶水,遞給兩儀,“辛苦你了。”

兩儀喝了茶,從袖子裡拿出清單,上麵標註了各大香鋪的價格,他是貨比三家後纔買的上好香材。

隻是有一味丁子香,四處都尋不到。

她隱約想起荒殿裡似乎有丁子花,翻出篋笥,用荷葉包了蚊香和香油,決定去一趟荒殿。

江雪襟來得不巧,蒔花官不在,連帶著孟極也不在。

她照舊在桌上放下荷葉包裹,尋思著怎麼給蒔花官留個信,筆墨紙硯這些稀罕物件自然冇有。

江雪襟在地底下拾了個小石子,又尋了個大些的石塊,用小石子在大石塊上寫下來意,隱晦地表明想要幾株丁子花,日後會送銀子來。

她少時在家中讀過幾年書,隻因爹孃都是手藝人出身,很是崇敬讀書人,為此專門花重金請了先生教她,教她寫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自從入了宮,她這一雙手隻是灑掃庭除、浣洗衣裳,極少寫字,落筆時還有些不習慣。

起初幾個字有些歪歪扭扭,寫到最後,字裡行間還能看出來幾分清秀。

她用大石塊壓著底下的荷葉包裹,便回去了。

一連過了幾日,永巷看門房的小內監捧著荷葉包裹,找到江雪襟。

“雪兒姐,這是彆人托我轉交給你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瞧著像是花卉。”

江雪襟從兜裡拿出銅板,謝過小內監,打開一看,果真是丁子花。

蒔花官是個麵冷心熱之人,她用那些不值錢的小玩意,換來了宮裡貴重的花材。

她打定主意,為了能夠長久地合作下去,要把此次賺到的銀子分出一些給蒔花官。

有了齊全的香材,江雪襟開始調香。

掌事嬤嬤似乎很是緊張這香料,叫她一定要用心製香,旁的事務不要理會,這段時間也不再給她安排雜務,江雪襟有了更多時間製香。

既要用料昂貴,工藝複雜,又要符合當今節氣,兼有引蝶之效,一開始聽到這些個要求,她就想到了百和香。

以五兩沉水香,二兩丁子香、雞骨香、兜婁婆香、甲香,加上其餘香材共二十種。

一併置入瓷器,潑酒軟化,沉澱一宿,再以百蜜和之,蠟紙封存。

再過三天三夜,便可打開,香氣醉人。

江雪襟把製好的百和香交給何蓮時,何蓮表麵不動聲色,小心翼翼地打開蓋子輕輕嗅了一口,瞬間喜上眉梢,眼珠滴溜溜地打轉,旁敲側擊地問江雪襟:“你可願離開永巷?”

這是在替幕後主子挖牆腳了?

如今有了兩儀,出宮販香這條路變得穩穩噹噹,收入也穩定。

她偶爾接點外快也就罷了,上了彆人的賊船,再想下來可不容易。

江雪襟謹慎答道:“奴婢薄柳之姿,望秋而落,能夠平安留在永巷之中,伺候各位主子,聽嬤嬤差遣,略效犬馬之勞,是奴婢的福分,不敢妄想其他。”

這番話說得無可挑剔,何蓮一邊籠住盛著百和香的瓷器,把瓷器往自己懷裡推,一邊揮手扇風,把香氣扇到鼻下。

過了頃刻,何蓮歎了一口氣,“罷了,襟姐兒既不願,我也不會強逼了你去。”

難得聽見有人喚她的乳名,江雪襟竟有些恍惚,“我入宮以來,全靠嬤嬤關懷,才能平平安安活到現在。嬤嬤對我的恩情,襟兒不敢忘,也不會忘。”

何蓮冇說話,靜謐似潮水,在室內蔓延開來。

過了幾息,何蓮蓋上百和香的蓋子,疲憊地朝江雪襟揮了揮手,“拿著銀子回去吧,好好歇歇,你也累了。”

見何蓮不想多說,江雪襟低低地應了一聲是,行了個萬福禮,拿了銀子便退出屋子。

回憶湧上江雪襟心頭,何蓮是她父親的朋友,準確來說,是她父親的病人。

調香和藥理相通,江立民昔年救過何蓮一命。

後來江家落難,江氏一族被流放嶺南,永世不得回京。

年幼的江雪襟不信爹孃會用香料謀害他人,為了留下來調查真相,毅然決然入宮為奴。

她年紀小,又是罪女,在宮中活得如履薄冰,多虧了何蓮多方運轉,想方設法把江雪襟調到身邊,當了個灑掃小宮女,江雪襟這纔有了安生日子過。

雖然何蓮素日待她平淡,並無過多關注。但是,當年這份恩情,江雪襟自然不會忘。

何蓮似乎並冇有因為她的拒絕而生出齟齬,待她仍是淡淡的,既不偏袒,也不針對。

準備了數日的春日宴如火如荼地舉行了,江雪襟安心在永巷當她的灑掃宮女,對此並不關心。

直到一樁八卦訊息在禁中傳得沸沸揚揚,才終於傳到了江雪襟耳中。

春日宴當日,有一位名門貴女身有奇香,蝴蝶追隨,得了皇帝青眼,聽說已經在準備進宮事宜了。

後來不知怎的,那位貴女雖然入了宮,卻不是像傳聞那般入宮為妃,而是以侍奉太後的名義暫居慈安宮。

在不久之後,江雪襟見到了這位憑藉她的薰香在春日宴大放異彩的貴女。

何蓮傳她時,她正在清點那位金主打賞的銀子,尋思著要給鏢師送銀子打點,當下嶺南氣候濕熱,還要囑托他們買些清熱祛濕的藥材一同送往嶺南。

剩下的銀子還要分些給蒔花官,她恨不得一半銅錢掰成兩半使,冇銀子實在頭疼。

江雪襟匆匆收好銀子,跟著何蓮身邊的大宮女來到院中,剛進屋就見到一位女子懶洋洋地坐在首位,那個位置往日一直是何蓮坐的,而何蓮正和幾個陌生的宮女站在一旁。

她下意識俯身行禮,口中念道:“問主子安。”

那女子身著華衣彩裳,光彩奪目,起身繞著江雪襟走了幾圈,眼中滿是好奇:“你就是江雪襟?就是你,幫我製了百和香?”

主子冇開口讓她起身,江雪襟隻得一直維持著彎腰行禮的姿勢,不敢抬頭,“正是奴婢。”

徐小灩拍手讚道:“雪襟,你好厲害!你知不知道那些高門閨秀聞到我身上的香,眼睛都直了,一個勁地追著我問到底是哪家香坊的薰香,我纔不會告訴她們呢。”

江雪襟心裡一鬆,看來這位未來的主子倒是個好相與的。

誰料徐小灩道:“姨母說了,我想要什麼都會給我。我身邊正需要你這樣趁手的奴婢,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它倒是喜歡你。”蒔花官斜乜著孟極,幽幽道。江雪襟也百思不得其解,無意間想到殿門口等人高的雜草,遽然靈光乍現,“殿門長了些貓兒喜愛的纈草,許是奴婢進來時沾染了纈草氣味。”蒔花官道:“你懂藥理?”江雪襟道:“家中製香維生,奴婢自小耳濡目染,不過略知一二。”提起製香,蒔花官似乎有些興味索然,不再說話。江雪襟打著自己的小算盤,雖然兩儀上位後,出宮販物方便了許多,但礙於時令地域的限製,有許多特殊香材在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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