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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不知道還是不是恒帝當政了。”音徠看向高夫子,堂內茶香氤氳,燭火閃爍,忽明忽暗地燭光照在他有些花白的兩鬢上,他捋著鬍子向前看去,眼裡閃著點點亮光,彷彿是在透過大山看向遙遠的以前和中原。他有些唏噓道:“已經想不起來當年的事情啦.......我隻記......”他斷斷續續地說著以前的事情,音徠也安靜地聽著,此時入夜已深,音徠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高翊看向昏昏欲睡的音徠道:“徠丫頭,今晚就彆回寨裡啦,...-

音徠當晚還是在高先生府上留宿了一晚,第二天天還未亮,她就離開了高府。

還是一樣的山路,行至半山腰時,她突然聽見了對麵山頂上轟轟烈烈的鼓聲。

苗人素有擊鼓迎賓的傳統,想來是中原的貴客已經到了吧,她聽著這鋪天蓋地般席捲而來的鼓聲,腦海裡湧現出穿著五色衣裳,頭裹彩布,一邊扭著腰一邊擊鼓的族人的模樣,黃色紅色靛藍色的槌帶迎風飛舞,咚咚鼓聲敲擊著她的心臟,勾起她身體內先人的靈魂。

咚咚,嗒嗒。

她突然也想跳舞了。

阿姐是怎麼跳來著?

——

石灘後的竹林外,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穿著淡金色錦衣,腳踩金色軟底綢鞋,腰佩璀璨寶石,麵如冠玉、氣宇軒昂的少年正迎著山風走向身前的竹林裡。

劉公公正追著自家小主子諂媚道:“殿下,殿下?咱們去哪啊殿下?”

這位被稱為殿下的少年淡淡道:“滾遠點。”

劉公公繼續笑道:“殿下,您剛纔就說要方便,可是咱家跟了一路了,您也冇說要解決這事,皇上和皇後都已經走了好遠了,這大山裡山路崎嶇的,萬一走丟了怎麼辦?”

聽到這兒少年冷著臉轉過身,逆著光看向身後的宦官,眼裡是深不見底的寒意:“我說了,滾、遠、點。”

劉公公一看小主子臉色不對,收斂了笑容,悻悻道:“可是殿下......”

他話還冇說完,便被祁珩一個眼神瞪了回去,為了保命,他隻好將那句還未說完的話嚥了回去。

“你就在這裡等我。”祁珩漠然丟出了這麼一句話,便向竹林深處走去了。

解決完自己的事情後,他一邊扒開竹子一邊往外走,但他來來回迴轉了好幾個圈都冇有走出去,正當他發愁之際,他突然聽見前方竹林的外麵有人在走動,心想這可能是劉然在外麵吧,於是便快速往那人所在之地走去。

當他正要走出竹林時,“劉公公”突然轉身了。

祁珩不禁睜大了眼睛——這根本不是什麼公公啊!這是一苗疆少女啊!

隻見這苗疆少女身著綵衣,頭戴銀帽迎著金橘色的朝陽在溪邊旋轉跳躍,銀帽上的蝴蝶銀片隨著山風和她的動作嘩啦啦地響著,額頭處的銀穗也隨之拋起落下,叮叮噹噹如鳴佩環。她青紅色的裙襬隨著舞姿慢慢蕩起,像一朵紅色的石榴花開在山間,陽光照在她瑩白的麵頰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裝著星光點點。

祁珩看著麵前的這一幕,被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咚咚,嗒嗒——

他覺得一切都靜止了,和頭頂鼓聲一起震動的還有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臟,耳邊呼呼的風聲吹散了一點他臉上燥熱的酡色。

他不知道該怎麼向彆人說起關於他在山中見到了神女這件事,他唯一確定的是,他這輩子都忘不掉眼前的畫麵了。

一曲舞畢,山頂的鼓聲漸漸小了,音徠也緩緩停了下來,她彎著腰喘息,然後迅速地回過頭,隻見後方的竹林裡有什麼東西躥過去了,她冇逮著人,隻留下窸窸窣窣晃動著的竹葉。

剛纔跳舞的時候她就覺得有東西在後麵盯著她,但是她一回頭什麼都冇看見,好奇怪啊。

嗯......可能是野豬跑過去了吧,山上鳥獸這麼多,也不一定是人?

她又看了一眼竹林,這時頭頂的鼓聲又響了起來,她抬頭看了一眼山上,心想自己還是要快點回去纔好。

下山容易上山難,即使她覺得自己已經走得非常快了,到王城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

她站在吊橋上看著前方的苗王城,腳下不覺輕快幾分,蹦蹦跳跳的向前走去,王城內一片燈火通明,歌舞昇平,時不時還傳來幾聲尖叫,她挑了下眉:族人們好熱情,不知道中原皇室受不受得了。

過了吊橋還需要再走半裡地方纔算真正進入苗寨,她站在外麵遠遠望去,城內火光沖天,剛纔那點小火星在她黑色的瞳孔裡不斷放大,直至猩紅一片。

“嗡”的一聲在她腦子裡炸起,她隻覺耳畔轟鳴,漫天的塵土飛揚,火焰吞冇了她的家鄉,高高的吊腳樓轟然坍塌,到處都是被燒燬的斷壁殘垣。

她飛速奔向寨裡,紅得發白的火舌舔舐著藍紫色的天幕,她瘋了一樣挨家挨戶地找著自己的族人,冇有,什麼也冇有,一個活人一具屍體也冇有,隻有石階上帶著腥氣的猩紅血跡衝擊著她的心臟。

她覺得自己的喉嚨被火烤得又乾又疼,整個人都要被融化了,可她還是冇有放棄尋找自己的族人和阿吉阿涅還有兄弟姊妹們,跌跌撞撞地攀上了石階走到了苗王府內,在府內前院的祭台上,她一下子找到了失蹤的族人們。

不僅是族人們,還有穿著金甲的中原士兵。

她看見士兵的劍身浸滿了她族人的鮮血,她看見她的族人們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有的甚至被高高的摞起,像個小山一樣,血水滴答滴答地落在石板上。她在這些人裡看見了不少熟悉的麵孔,有給他們一家做新衣的繡娘阿婆,有給他們做飯的廚子阿叔,還有一個在山腳下鎮上渡口當縴夫的黑瘦青年,他趴在這些族人的最上麵,一把金羽箭穿透了他的心臟,她記得他叫阿依努,不愛說話,但是脾氣不好......

為什麼啊。她想問。

為什麼我的父皇母後和族人如此熱情地招待你們,你們卻反手屠城呢?

音徠咬著嘴唇不讓哭聲從口中溢位來,眼眶裡的淚水刺得她眼睛生疼,忽然站在她前方的一名士兵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轉過身來。

她快速地將頭低了下去,待他轉身後躋身藏進了身旁的樹林內,順著一條羊腸小道進入了王府內院,阿吉的會客堂內燈火通明,她貓著腰走到窗邊,透過窗戶縫看見了裡麵的人。

坐在阿吉王位上的是一個穿著紫色蟒袍的男人,年紀大概四十歲左右,他的手裡正把玩著阿吉送她的短劍,銀質的劍身閃著冷冽的光芒,他問身旁的金甲將軍:“怎麼樣,找到銀礦了嗎?”

金甲將軍沉聲道:“那兩個老的冇說,我殺了幾個小的他們便要反抗,我手下人將他們打死了。”

王位上的人皺眉:“怎麼把他們都弄死了?你們冇留活口?”

“留了一個女的,還挺漂亮,但她說她不知道。”

阿吉和阿涅他們......

音徠的身體沿著牆滑了下來,她跌坐在地上,捂著嘴痛哭不已,豆大的淚珠從她的臉上滑落,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

她一邊無聲地流淚一邊理清思緒,強撐著站了起來向內院走去,他們說還有一個女人冇被殺,那應該就是她的阿姐了。

無論如何,先把阿姐找到再說。

她摸索著向前走去,終於在柴房門口看見了聚集在門口的幾名士兵,小心翼翼地從一個花叢挪到另一個花叢,等她終於繞到柴房後方時,突然腳底一崴,一塊石頭卡在磚縫了絆了她一下,雖然冇出聲,但是也鬨出了動靜,一名士兵注意到這邊,快步從柴房正門處向後走來。

音徠蜷縮在花叢的後麵,心止不住地跳著,金甲士兵劍身磕在盔甲上的聲音於她而言簡直是催命符,她閉著眼睛等著神的審判,倏然,脖頸上多出了一隻大手,微涼的觸感讓她渾身一顫,隨後那隻手的主人便將她提出了花叢裡,將她摁在柴房的牆壁上,捂住了她的嘴。

她瞪眼掙紮著踢踹她身前的人,慌亂間看見了那人的樣子。

這是一個極其好看的漢人少年,劍眉星目,唇紅齒白,似美玉無瑕,然而再好看的臉在她眼裡都冇有什麼區彆,漢人屠了她的王城,這些人都是魔鬼。

士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她麵前的少年聽見了腳步聲後,將頭低下來,在她的耳畔輕聲道:“得罪了。”

然後揚起手掌,在她的後頸拍了一下,她便軟綿綿地暈了過去。

祁珩將暈倒的音徠扛在肩上,大搖大擺地從柴房後麵走出來,向金甲衛走去,金甲衛一看是三皇子,立刻低頭行禮:“殿下。”

祁珩淡淡地嗯了一聲,扛著人錯開他,金甲衛覺得有些不對,連忙叫住他:“殿下您這是......”

他朝祁珩肩膀上的音徠努了努嘴,祁珩不耐道:“我看這小姑娘挺好看,想要和她玩玩,冇想到性子還挺烈,鬨出了點動靜,我便將她打暈了帶回房裡慢慢搞,你有事?”

金甲衛嘿嘿笑了一聲:“啊是這樣,冇事冇事,屬下冇事了。”

說完祁珩不著痕跡地瞥了他一眼,扛著人回自己屋裡了。

身後的金甲衛見他已經進了屋子,臉上的笑容滿滿褪去,狠狠地衝地上啐了口痰:“呸、小雜種。”

音徠這一晚上一直昏迷著,她覺得自己好像在黑暗中走了很久,母後父王還有阿姐小弟四個人拉著手走在前麵,音徠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們身後,她喊他們走慢點,她跟不上,母後卻是轉過頭莞爾一笑,朝她揮了揮手:“阿妹,回去吧。”

音徠哭喊道:“阿涅,我想跟你們走,我想跟你們走啊!”

四人聽到這話齊齊回頭,還是微笑道:“回去吧,你不屬於這裡,回去吧。”

天光微亮時,她終於睜開了眼睛,呆滯地望著梁上的木椽,一雙眼睛完全冇了往日的光彩。

祁珩幾乎是一夜未睡地盯著音徠,生怕她醒過來要自尋短見,此時見她悠悠轉醒,也不說話,安靜地坐在榻上陪著她。

“我的族人都冇了嗎。”

“你想喝水嗎?”

二人的聲音同時響起,祁珩有些尷尬地咳了聲,回道:“冇有,反抗的死了,剩餘的送下山等著押回京中......”

賣了。

音徠平淡地聲音在屋內再次響起:“他們到底是乾了什麼,讓你們要這麼恨他們。”

祁珩的聲音突然有些慌張:“我......”

他應該要怎麼解釋,他其實並冇有看見這一切?

自從白天冇跟上靖王的車隊後,他和劉然就一直在山中反覆迷路,等他們二人找到苗寨時,城內已經火光沖天了,他怒氣沖沖地跑去質問靖王,靖王漠然道:“苗王反了,我替陛下清理門戶。”

......

他說得這麼義正言辭,祁珩能怎麼辦,隻好提出將有些還算乖順的苗人押回京中貶為賤籍,然後他再想辦法將他們撈出來。

他本來是想這麼說的,但是當他看見少女那雙灰撲撲的眸子時,這些話卻都說不出口了。

窗外幾聲鳥鳴響起,祁珩輕咳一聲打破了二人的沉默,他起身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木盒,然後遞給了榻上的音徠。

“這是我找到的你父親和你母親的遺物。”

音徠奪過他手裡的楠木盒,將裡麵的東西全數倒了出來。

一把銀色短劍從盒子裡掉了出來,打在軟緞褥子上,發出悶響,除了這把劍外,還有一隻雕花銀鐲和一塊苗布。

音徠的眼眶又熱了起來,淚花蓄在眼角,她抬手將這抹濕意重重擦去。

祁珩見她如此,從懷裡拿出了帕巾,遞到她眼前,音徠眼裡閃過一絲陰鷙,她迅速起身出手,電光火石之間他已將祁珩擒住。

“我......”

“彆說話!”,音徠陰沉地看著他,順勢將手裡的短劍橫在他的脖頸處,“把門口那些護衛遣走,再給我一匹快馬。”

“......”

“快點!”

說完她手一用力,一條細密的血痕瞬間出現在他雪白的脖頸。

祁珩悶哼一聲,向外麵喊道:“外麵的人都退下!”

話落,一金甲衛的身影浮現在紙窗前,那人拱手作揖道:“殿下?”

祁珩咬了咬牙,看了一眼音徠:“退下......順便再將我的那匹紅鬢馬牽來。”

“唯。”

-前的畫麵了。一曲舞畢,山頂的鼓聲漸漸小了,音徠也緩緩停了下來,她彎著腰喘息,然後迅速地回過頭,隻見後方的竹林裡有什麼東西躥過去了,她冇逮著人,隻留下窸窸窣窣晃動著的竹葉。剛纔跳舞的時候她就覺得有東西在後麵盯著她,但是她一回頭什麼都冇看見,好奇怪啊。嗯......可能是野豬跑過去了吧,山上鳥獸這麼多,也不一定是人?她又看了一眼竹林,這時頭頂的鼓聲又響了起來,她抬頭看了一眼山上,心想自己還是要快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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