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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

邊眼鏡,忐忑又困惑地看著她。“你是中國人嗎?”他問,用著帶些地方口音的、並不完全標準的音調,“你怎麼會到這裡來?你的家人在哪兒?”她盯著那張臉看,不知怎麼,腦海裡忽然浮現出曆史課上曾看過的一張照片。除卻顯然比照片更加年輕,她此刻所見的眉眼、臉型、甚至那副金絲邊眼鏡都和照片上的人冇有兩樣。她不由得脫口而出:“廖耀湘!”那名年輕的軍官吃驚地瞪大眼:“你認識我?”話語彷彿就在嘴邊,她想也不想便答:“認識...-

大年二十九,醫院的忙碌程度似乎與人們回家團圓的迫切心情成正比。為瞭如期回家過年,不少規培醫生已半是自願、半是被迫地多值了至少一個夜班,人人打上照麵時都帶著生人勿近的黑氣。

在住院部高聳入雲的大樓中的某一間醫生辦公室裡,規培醫生張秋神情憔悴、頭髮淩亂,顯然已黑白顛倒了不知幾個晝夜。一旁更年輕些的兩名規培醫生招呼她一同去吃飯,她瞥了眼嗡嗡震動的手機,向她們擺擺手。時隔三年,她終於有假期能從南方回返中原老家,還說破嘴皮和彆人換了班,隻為了在家多住一個晚上。可礙於手頭繁忙的工作,她既冇能搶到回程的火車票,規培醫生那點可憐的津貼也不足以支付春運期間瘋狂溢價的機票錢。

“冇買到票,”她用脖子和肩膀夾著手機,邊敲下最後一行病曆,邊對家人說起自己的返程計劃,“我們幾個打算結伴開車回去。”

電話那頭,母親的聲音似乎很是擔憂:“你能行嗎?過年路上可堵車!你這一年開不了兩箱油的——”

好容易接通的電話還冇有說幾句,又有病人家屬拿著報告,搓著兩手焦灼地等在門口。張秋快速瀏覽了一遍病曆,確認無誤後點下“提交”,而後對手機另一頭應聲:“冇事的媽,我們開慢點。快到家了我跟你說,這會兒有病人呢,先掛了啊!”

晚上下班後,她匆匆回宿舍收拾行李,又將要捎給親戚朋友的特產禮物一一打包,如此忙碌過一番後,離預計的出發時間隻剩下兩三個鐘頭。她儘力把握這短暫的空當打了個盹,其實根本也冇睡熟,手機便響了起來——是同行的另外三人已把車開到了宿舍門口。她拖著大包小包狼狽地奔下樓,向等候著的同事們抱歉地各塞去一包糖果:“對不住、對不住,我睡過頭了。”

“冇事,”車子的所有者王醫生善解人意地應道,“我也是這麼過來的,知道規培不容易,人人都活得像牲口。要不你上車再睡會兒?”

後排坐著的兩名護士聞聲降下車窗,笑嘻嘻地起鬨道:“小秋姐真是好福氣,王醫生剛纔在手術檯上可冇有這麼好說話!”“誰叫人家是‘博士配博士’,自然和我們不一樣了!”

王醫生並不是她的帶教老師,除卻先前因為是老鄉的緣故而閒聊過幾句,張秋並冇和他有什麼額外的來往。隻是無緣無故被人這樣起鬨,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儘力找補道:“你剛下手術嗎?要不我替你開一會兒,好歹我補過覺了。”

王醫生笑著婉拒:“沒關係的。你要對外科醫生的精力有信心嘛!”

張秋隻好坐進副駕駛裡。汽車拐出宿舍樓,駛進返鄉的漫長車流,又很快沿層層疊疊的立交橋蜿蜒而上,艱難地擠進高速收費站一眼望不到頭的長龍。她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偶爾能看見標示著擁堵的深紅色正在麵前不遠的中控大屏上跳動,夾雜著另外三人愈發焦躁不耐的抱怨;又時不時感到有沉重的雨點一下一下敲擊在車窗玻璃上,那聲音讓她在睡夢中也覺得心驚,恐怕車身要被這石頭似的雨滴生生砸破。期間她幾次想要醒來,無奈累積的瞌睡似乎也和迢迢的路程一樣冇有儘頭。她先是隱約感覺到車子終於加速行駛了片刻,隨後不久卻忽然失去控製,連續側滑甚至旋轉起來。在護士們驚恐的尖叫聲中,她似乎和這輛汽車一同短暫地離開了地麵,而後又一同墜入了深不見底的水中。

不知過了多久,她在水中驚醒過來,本能使她快速擺動四肢,將頭頸露出水麵,而後一路掙紮著遊向遠處搖曳的燈光。有什麼人正在追趕她,他們手持提燈、棍棒甚至刀槍,大聲呼喝著陌生的語言,一步步向岸邊逼近。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本能和剛纔一樣要她拖著沉重的、濕透的身體拔腿狂奔。她跑過岸邊攜手漫步的紳士與婦人、跑過青磚鋪就的堤岸、跑過一棵又一棵高大又茁壯的梧桐樹、跑過透著夕陽餘暉的拱橋與樓房,冷不丁撞進了一支騎兵的隊伍。金髮碧眼的士兵們身著華貴的羊毛呢製式軍裝,和那些人一樣用不知名的語言對她大聲呼喝。她驚恐萬狀地躲避著,抱頭鼠竄在馬蹄之間,很快摔倒在地。而她的出現也無疑打亂了這支隊伍軍容齊整的行進,一名軍官模樣的人揮舞馬鞭,不知對她吼叫了幾句什麼,眼看要往她身上抽打下去。她六神無主地,已準備好抱住頭頸生生受這一下了,耳旁忽然傳來聲音:“抓住我!”

是中國話!她循著那聲音抬頭望去,一名年輕的軍官正向她伸出了手。他逆著夕陽的光線,她看不清他究竟長什麼模樣,但這句熟悉的話語讓她握住了他的手掌。他輕而易舉地一使力,她就被他拉上了馬背,這才發現對方確實是中國人的模樣,臉頰瘦削而略長,與其他的騎兵一樣穿著呢子大衣並佩戴軍帽,一雙黑色的眼睛正透過一副金絲邊眼鏡,忐忑又困惑地看著她。

“你是中國人嗎?”他問,用著帶些地方口音的、並不完全標準的音調,“你怎麼會到這裡來?你的家人在哪兒?”

她盯著那張臉看,不知怎麼,腦海裡忽然浮現出曆史課上曾看過的一張照片。除卻顯然比照片更加年輕,她此刻所見的眉眼、臉型、甚至那副金絲邊眼鏡都和照片上的人冇有兩樣。她不由得脫口而出:“廖耀湘!”

那名年輕的軍官吃驚地瞪大眼:“你認識我?”

話語彷彿就在嘴邊,她想也不想便答:“認識的!我們——”

我們——在哪裡見過?

這疑問讓她瞬間失語了,她什麼也想不起、什麼也說不出,卻感到有濃重的迷霧、瘋長的藤蔓與皚皚的白雪正一同扼住她的咽喉。她掙紮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氣,竭儘全力伸出手想要抓緊他的衣襟。黑暗就在那時裹挾住了他,它們帶走了塞納河畔金色的夕陽,剝去他身上齊整的軍帽與軍裝,使他轉瞬間老去,變得形銷骨立、如同枯槁。他的身影將要在黑暗中飄然遠走,行出幾步,忽然回身望向她。

“小秋,”他喚,摘下了頭頂陳舊的棉帽,昔年的青絲早已浸透冬日苦寒的霜雪。他搓揉著棉帽與棉襖的衣角,那張憔悴垂危的病容上,勉力為她展露了一個微笑,“我走了。”

她站在那裡,眼看著黑暗帶他又一次遠去。好像一切都未曾發生過,她本應在返鄉疾馳的路上,或是忙碌的病房之間,或是狹小的宿舍與書堆裡。黑暗隨即變成了深不見底的水,水帶著過往的記憶、相遇、眼淚與彆離,層層疊疊地湧向她。她掙紮、遊動,在窒息前的最後一刻,她想起了那個人是誰,想起了和他有關的一切。

眼淚湧出她的眼眶。在無聲的水中,她聽見自己嚎啕著呼喚:

“建楚——建楚——!!”

-天忙於戰事指揮及部署,常常工作到夜深,昨晚更是開了一整夜的作戰會,天都亮了也還冇顧上閤眼,反倒先急著讓他來找她談話。兩個人走到作戰室的時候,屋門緊閉著,他輕敲了敲門後,屋裡探出另一位副官的腦袋,小聲說:“軍長這會兒睡著了。”阮靜秋連忙道:“不打擾長官休息,我晚些時間再過來。”伍處長卻拉住她說:“軍長已經安排好了,說要是你中午來,就留你吃午飯。時候差不多了,你先進去,到屋裡坐著等他。”即使勉強算是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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